“丞相容禀,长安坚城也,我军疲累之师,攻之本就不易,今司马断城门而守,此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也。若我军继续强攻,虽胜亦为惨胜也;若败,则后患无穷也。”马谡当即对如今的情况分析道。
“吾何尝不知。”丞相微微叹息,也是言道:“只是,一来,东吴正在鏖战,若我军此时撤退,恐怕于其不利;二来我军已至长安,未曾大战便行退军,举国上下恐怕都不好交代;三来,长安始终是坚城,今日魏军不过四五万之数尚且攻之不下,来日魏军增援既至,又何以攻之焉?”
显然,丞相也是真的将马谡当成了可以与自己商议的心腹,几乎是将心中所虑和盘托出。
闻言的马谡倒也并不意外,实际上对于丞相的这两个顾虑,马谡也是心知肚明。
“丞相容禀。”略略组织好了措辞之后,马谡也是开口说道:“如今夷道已入我手,我东面防御体系已经完善,却暂时无力东出,江陵城包括荆州三郡的归属,与我军并无太大挂碍。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东吴不亡,便是与我无关。而以吴军之能,进取或许不足,守城却是不难。所失之多不过数郡之地尔,多一郡少一郡,于我军而言,根本毫无关系。”
一句话中,马谡对东吴的蔑视尽显无虞。
只是,面对马谡对东吴的蔑视,丞相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些什么。
无他,经过此战之后,上至丞相,下至兵卒,都对东吴没什么好态度。若不是还需要东吴牵制魏国部分的兵力,大汉上下才懒得与那群鼠辈虚与委蛇。
“继续。”听罢马谡对自己第一条的否定,丞相也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马谡微微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夫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所行但求无愧天地人心,今日之退非为个人计,而为大汉计也,何须交代。”
这话比之刚刚对东吴的分析还要简短了许多,但却是听得丞相身躯微微一震。
无他,这简单的话语之中,马谡的鸿鹄之志却是尽显。
轻摇着羽扇,丞相也是有些怪异地看着马谡,半是欣赏半是惊喜,还有一丝丝的鼓励。
而丞相的内心更是开启了感慨模式:“却不想被这小子给教训了啊!不过,这小子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迎着丞相略带鼓励的眼神,马谡也是接着说道:“至于此时攻城难,彼时攻城更难的问题。就更简单了,既然攻城太难,我们就不攻便是了。”
“不攻?”手中的羽扇停下了摇动,丞相却是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不用问,丞相再度被马谡的话语给震惊到了。只是,丞相也十分确定,马谡所说的“不攻”绝不是放弃北伐的意思,只是如何以“不攻”为攻,丞相似乎已经隐隐抓住了些什么,却还不能完全描绘出来。
“然也。”马谡笃定地回道。
“详细说说。”丞相当即说道。
“是。”马谡立即点头答应道:“敢问丞相,若您是曹魏之主,在我军退却之后,会如何重布棋局?”
“首先自然是解决掉东吴战,而后兵力西调,驰援长安,以抗我军也。”丞相也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接着呢?”听着丞相的回答,马谡却并没有就此分析,反而是继续问道。
“接着?”丞相有些疑惑道。
点点头,马谡随即也是自己回答了起来:“以魏国君臣之执着,待东线战场结束之后,重新稳定了长安阵线之后,必然会在休整之后,重整旗鼓,试图收复关中也。”
“的确。”丞相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
“我军攻长安城不易,难道魏军从长安城中出来了,我军还赢不了吗?”马谡随即也是揭开了谜底。
闻言,丞相却依旧不置可否,随即问道:“两个问题,其一,魏军来攻,必然不止四万,甚或十余万乃至二十万之巨,我军如何能胜?其二,若魏国君臣只以长安为念,不思收复失地,又该如何?”
“其一很简单。”马谡略微思考后很快答道:“今雍城、郿县皆在我手,魏军来犯无非此两个方向而已。可遣上将两员,各领兵两万驻守其中,以迟滞魏军行动,为我军发展争取时间。
而我军则于陇右、关中、汉中三地行屯田之举,以供大军粮秣之用,于凉州编练骑兵,以作征战之用。不过三两年时间,我军兵力可倍增也。
如此,便是魏军有二十万来攻,我军亦有相当之胜算也。”
听着马谡的回答,丞相手中的羽扇也是不自觉地又扇动了起来。
不用问,丞相对于马谡的这个回答,也是很满意的。确切地说,马谡几乎将丞相接下来的五年计划都给列了出来,能有如此心意相通之副手,丞相自然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