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管是不行了!
太宰治等了一会,那道脚步声并没有在他眼前停下,而是继续朝远走去,他隔着柜门听了一阵,轻手轻脚地爬出来,向那道脚步声的反方向溜去,地毯被踩出一个个浅浅的凹坑,这条走廊会通向他的卧室,但就这样回去他又有些不甘,便转道向右一拐。
他刚抬起来的脚顿时悬在空中,整个人骤然一僵。
森鸥外不似之前那样穿着军装制服,反而换了一身棉制睡衣,看着懒洋洋的,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随和。
太宰治迅速藏起了手里的细铁卡,慢吞吞地转过身,再仰起脸,裹着床单冲森鸥外乖乖巧巧地露出个笑:“晚上好,森先生。”
是用睡不着来搪塞还是用迷路来搪塞,在森鸥外面前,哪个都不算个好主意,而森鸥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太宰治端丽白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忽然伸出胳膊,将小孩连人带床单一起施施然地端进了卧室。
太宰治:“!”
他差一点就要去揪森鸥外的头发,却感觉挨着的胸膛轻轻震了震,对方言笑晏晏地回应,声音显得很是无奈:“晚上好,如果现在还能称作晚上的话,修治,我是养了一只晚上会到处乱跑的猫吗?”
换个新地盘,一定要将所有东西都蹭上一遍,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领地一般。
“我睡不着。”太宰治貌歪了下头,将手从床单的包裹中解救出来,脸上写满无辜:“已经很晚啦森先生,我先回去了。”
森鸥外扯了扯小孩身上的床单,又察觉到对方偏低的体温:“床单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回答:“没人给我穿衣服呀。”
他身上套着管家睡前替他换上的睡袍,若是窝在羽绒被里安睡自是不会冷,但出来夜游就单薄了些,森鸥外为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怔了片刻,小朋友一边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瞥着门口,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精致得如同雕琢出来一般,软绵绵的一小团,可爱到让砂糖都能化掉。
……算了,森鸥外想。
但小孩只在他面前装乖依然是件麻烦事,太宰治仰起脸,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糟糕主意,要不明天再继续?
好好规划一下时间和路线,确保不会被发现第二次。
“明天我带你参观这里。”
森鸥外自然看透了太宰治不安分的想法,他也没戳破,只是无奈地弯了下眼睛:“好了,现在到了好孩子的睡觉时间。”
他索性随手关上卧室门,抱着太宰治走到床边,把他连着床单一起塞进被子,又去衣橱里取了床新的,再将壁炉生得旺了一些,主卧的床非常大,睡几个人也绰绰有余,自然也容得下一个小不点。
他真的很困了。
和所有军人一样,森鸥外平时一直按照严格的作息表作息,一想起明天还有公务要处理他就很是头疼,被他塞进被子的猫崽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样总能睡个好觉,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森先生暗想。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观察起这间卧室来,按理说这间卧室处于他第一晚的行动轨迹上,但一时半会他还没打算招惹森鸥外,看着看着,那双点漆似的鸢色眼睛便显得有些茫然。
太宰治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哪怕他更小的时候,卧室里都总是只有他一个人,照顾他的仆人只会在第二天早上把他提溜起来去私塾上课。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要被另一种生活所彻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