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知一辆马车停在了茶棚前。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身形十分清瘦,穿着一身白袍,头上还扎着一条白发带,从额头上缠绕一圈,又系在了头发上。
落下两条长长发带,随意落在乌黑油亮发间。
这毫无疑问是一副披麻戴孝小寡妇妆扮。
才一踏入茶棚,就引来众人侧目。
小景懒得去管旁人目光,天底下也没谁规定,披麻戴孝就不能出门了。
径直走至了一张空桌前落座。
“客官,来点什么?小店牛肉刀削面可是一绝,来一碗尝尝?”
“嗯,那就一碗面。”
小景从衣袖中掏出银钱,拍在了桌面上,等面空档,店小二还主动端来一杯茶水,笑呵呵地道:“客官,面还得等一会儿,现做才好吃,您先喝口茶,耐心等等。”
“嗯,多谢。”
小景语气虽淡,但还是很客气地道谢。
一路行来,他都在啃干粮,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越是往西行,越是地处偏僻荒凉,少有人烟,好不容易才在官道旁遇见了一家茶棚。
小景停下来歇歇脚,顺道让马儿也吃点草。
行了这么久路,他不累,马儿都累了。
“要我说啊,那个罗素玄虽然作恶多端,心狠手辣,但对南阳常家那个常轩还真不错!”
“不错个屁!罗素玄同林景不死不休!听闻是为了争夺父爱!”
“我也听闻了,罗素玄同越无尘是父子!”
“等等,我怎么听说是兄弟?”
“应该是父子,越无尘多大年纪,罗素玄多大年纪?”
“听闻,越无尘抛妻弃子,不肯管亲儿子死活,出于愧疚,遂才收养了林景,正是因此,罗素玄长大成人之后,才那般痛恨林景,满修真追寻林景踪迹,不死不休!”
周围客人议论纷纷,你一言无一语,毫不避讳地大声谈论。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林景七年前就死了,虽说常轩是林景在人间残影,但终究同林景是云泥之别!”
“谁说不是呢,十个……不,一百个常轩也比不过一个林景!”
“但也奇了,罗素玄没瞧上林景,却偏偏瞧上了常轩,我听闻,他二人当初在南阳时,就已经同床共枕了,形影不离,搂搂抱抱!”
“后来,常轩同越无尘在一起过!罗素玄和越无尘又是父子!”
“这关系乱得呦,父子共用一人!父不父,子不子,传扬出去真是惹人耻笑!”
“但话说回来,越无尘承认此事了没?罗素玄真是他儿子?”
“没承认,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谁会承认?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模样性情还真是天差地别。”
“如此说来,越无尘自爆也是罪有应得了。”
“我还听闻,那个常轩容貌俊美非常,让人见了一眼,便终身难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真想见识见识。”
“那常轩现如今何在?”
“谁知道!听说他和罗素玄冥婚,还为他守节三年,谁知道现在上哪儿去了!”
说到守节三年,众人目光忍不住又往茶棚角落中,独自一人喝茶少年身上望去。
“此人看起来相貌平平,绝对不可能是常轩!”
“我觉得也不是,传闻常轩容貌极美,极美,否则也不会引来那么多男人觊觎了。”
“不过此人也挺奇怪,你们快看,他马车里放着,是不是一具棺椁?”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了过去,果然见马车里安置着一具棺椁。
又见小景虽然容貌不算俊美非凡,但也清秀至极,五官有些朦胧,让人看不清楚。
但还是能从身段,气度上推断,应该是个容貌俊秀年轻人。
年轻人,守寡,再加上马车里安置棺椁。
这全部都对应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旁边人眼中看出了什么。
很久之后,才有个人大着胆子道:“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氏,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小景不想太过招摇,只想安安静静地带着罗素玄回家。
听闻此话,也没理会。
正好店小二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牛肉刀削面送了上来,笑着道:“客官慢用,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喊小便是。”
小景“嗯”了一声,从筷笼里捡起一双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慢慢含入口中。
嘴里许久没尝过食物滋味,面骤然一入口,倒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小兄弟,问你话呢,是当地人么?!”那些围观客人又问。
小景连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你们话,实在太多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想死话,就快点闭嘴。
他只是过来吃一碗面,喝一碗茶水。
不想太过招摇。
哪知那些围观百姓听罢,还不依不饶地问东问西。
后来见小景沉默寡言,便想着,也许是家里才死了亲人,遂才悲伤过度,不想同人说话。
反正这少年看起来相貌平平无穷,衣着打扮也十分素净,行为举止也没什么奇怪,同传说中常轩形象天差地别,自然不可能是常轩了。
便渐渐对小景失去了兴趣,转头又热火朝天地议论起来。
“要我说啊,那个林剑山庄家主可真够心狠,即便常轩只是林景在人间残影,一个上不得台面残次品,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林墨白弟弟。结果林墨白居然以亡母祭日为由,将人诓骗回了林家!”
“诓骗回去之后,又不好好待人家,听说,都没隔夜,当天晚上就把常轩五花大绑了,不顾他抵死反抗,硬生生地抽了他精窍!”
“啧啧啧,据说抽常轩精窍,还是为了给他另外一个弟弟重塑血肉!”
“说他自私自利罢,林墨白对林惊鸿偏宠,整个修真界有目共睹。说他爱弟如命罢,当初能一脚踩断林景手腕,现如今又能抽常轩精窍,啧啧啧。”
“不是说,林家有对双生子么?怎么,林墨白对两个弟弟差距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