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还泛起几分可疑的红|潮,小景借着那姑娘的手,低头喝酒,而后有些挑衅意味的,他冲着楼下的越无尘微微一笑。
“好奇怪的道士,来这里玩,怎么也不上楼,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他在看谁?”
小景偏转过头去,问旁边的一个姑娘:“道士是不是相中你了?”
这姑娘娇笑着道:“若是相中了我,那也好说,我还没接待过出家人呢。”
“公子说笑了,道士明明看的是奴家。”另一个姑娘挤了上前,甩着手帕笑眼弯弯地道:“奴家生得美,连道士也看得入迷了。”
这些人的说笑,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越无尘的耳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就不该过来的。小景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他。
一个出家人怎好来此花街柳巷,又被花楼里的女子如此调笑。
当即便要转身离去,耳垂已经红了。
偏偏小景不肯让他走,忽然伸手对旁边的姑娘道:“好姐姐,把你的手帕借给我用一用。”
“给你,只要是公子想要,就是要奴家身上的衣服都行。”
说着,那一群姑娘推推搡搡,然后又娇笑起来。
小景接过手帕,随意挽了一个结,然后从二楼窗口,直接砸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越无尘的脚下。
越无尘脚下一顿,望着脚边绯红色的一团手帕,眉头忍不住蹙紧了。
十指攥拳收拢在了衣袖中,已经完全确定,小景就是故意找他过来,好借机羞辱他的。
“那么着急走,做什么的?既来到此地,何不留下来玩一玩,道长六根清净,修的那是无情道,眼中不见七情六欲,既然斩断了情丝,又怎会害怕凡间的胭脂水粉,难不成……道长的道心不稳,见不得这种风花雪月?”
小景嘲弄地笑了起来,等越无尘转头看他时,便故意去喝姑娘手里的酒水,去吃姑娘递过来的葡萄。
姿态慵懒极了,像猫儿一样,半倚在窗边。
要不是越无尘知晓,小景的为人,定然会误会小景已经同这几个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越无尘也不敢太过武断了。
因为,他早就管束不了现如今不听话的小景了。
越无尘没办法挪开脚步了,目光一直停留在小景的身上。
看着小景满脸陶醉地享用姑娘们的服侍,身边脂粉环绕,何其风流。
那些姑娘们甚至还要对他上下其手,伸手便要抚摸小景的脸。
小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笑着说:“好姐姐,急什么?今晚你们都是我的,一个都跑不了。”
“公子好坏,奴家今晚一定好生服侍公子。”
越无尘再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好姐姐,又什么公子,乱七八糟,胡作非为。
看来小景对罗素玄也没那般放在心上,否则又怎么会趁罗素玄重伤被关入地牢时,来人间的花楼里,这般放肆地寻欢作乐。
偏偏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醉鬼,见越无尘的模样不错,立马过来动手动脚,醉醺醺地笑道:“呦,这年头连出家人都来花楼寻欢作乐了,还生得这么俊……”
越无尘厌恶极了这里的一切,当即一拂尘抽上去,将人直接打晕在地。
极轻盈地一跃至了二楼,那些姑娘们见道士来势汹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往屋里倒退。
越无尘从窗户翻了进去,一把攥住小景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沉声道:“跟我走。”
“我不要。”
小景挣脱越无尘的桎梏,自顾自地举起酒壶,往嘴里灌酒,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下巴滚落至了颈窝,弄湿了衣领。
“不许再胡闹了!”
越无尘提了个音,一拂尘将小景手里的酒壶扫落在地,啪嗒一声,碎成了残渣,厉声同那些姑娘道:“出去。”
吓得那些姑娘推开房门,赶紧一窝蜂地跑下了楼。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景才抬眼,不悦地道:“她们走了,谁来服侍我?”
“小景,不要再胡闹了,你喝醉了,师尊带你离开这里。”
越无尘又要去拉小景的手腕,下一刻又被小景推开了。
小景抬起右手,举起一根手指在越无尘面前摇了摇,低笑着道:“不,我没有师尊,我早就没有师尊了。”
“小景……”
“嘘,你闻,今晚的风很香,好像海棠花的气味。”小景忽然起身,一指贴向了越无尘的唇。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几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越无尘的身体僵硬无比,下意识就想躲开,可脚下又好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了。
低头凝视着小景的面容,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想起此前二人不着寸缕地紧贴在一起缠绵恩爱。
小景的脸,远比现在要红润百倍,眼睛好像蒙着一层水雾,显得那般朦胧,好似江南仲春时节的烟雨。
“小景……”越无尘的喉咙有些干了,哑着声道,“别再闹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师尊就带你回山。”
“回山做什么?师尊是打算当着山中历代先祖的灵位前,承认你与我之间的关系么?还是说,师尊其实从未打算要和我结为道侣,不过就是想将我带回去,囚|禁起来?”
“小景,师尊会给你一个名分。但师尊也有要履行的职责。”
首先,他须得卸下宗主的职位,然后承认自己的罪行,还林景一个公道。
若能侥幸不死,那么往后余生他都是属于小景的。
他会和小景一起归隐山林,从今往后隐姓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再也不管修真界发生的任何事情了。
“师尊要履行的职责,就是杀死我所爱之人,是么?”小景抬眸,注视着越无尘的眼睛,冷笑道,“为什么你我之间的未来,要建立在罗素玄的性命之上?难道罗素玄不是师尊的儿子么?”
越无尘低声道:“他并非为师的儿子,他绝非为师的儿子,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