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只罚他一个人。
只是碍于门规,碍于宗主的身份,所以不得不当众处置他。
想清楚这点后,小景隐隐有些后悔,此前对越无尘做出那样的事情。
还气得师尊吐血了。
可见师尊是真的非常生气。
即便如此,师尊也没有动他一根手指。
等敏言离开后,小景忍不住又悄悄溜了出去。
趁夜来到了师尊的寝殿。
他像个夜猫子一样,在门外徘徊,见殿里莹莹一点火光,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如果敲门了,见到师尊又应该说点什么。
犹豫了很久,小景还是离开了,可却在路过一处偏僻的大殿时,见里面依稀有些火光。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大殿里应该摆放的是祖师爷的灵牌,以及无极道宗历任宗主的灵位。
小景抬头,看见殿顶悬挂着的门楣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知剑堂。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看看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里面。
悄无声息地凑近门边,透过一丝门缝。
小景看见一道玄色的背影,正跪在蒲团上,手里转着念珠。面前高台上,摆放着存放祖师爷灵牌的神龛。
外观好像一个漂亮精巧的小阁子。
这么晚了,越无尘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也可笑,明明越无尘罚小景跪长阶守长阶,最终却是他自己心绪不宁,跑到祖师爷的神龛面前长跪。
小景没有出声打扰,看了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整个人显得非常失魂落魄。
无心安睡,索性便要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练剑。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后山深处,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等小景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一座荒山上。
此地荒凉得很,头顶隐隐还有乌鸦掠过,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
到处黑漆漆的。
小景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试图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火光一亮,入目却是一座孤坟。
不知道是谁的坟,居然孤零零地葬在了此地。
小景无心叨扰孤坟的主人,拱手拜了三拜,以示请罪。
而后转身欲走,谁料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山风。
将他指间的明火符吹飞了。
宛如流萤一般划过夜空,噗嗤落在了孤坟前。
小景担心会引起山火,赶紧上前要捡起明火符。
却意外瞥见,坟前立的石碑上,竟然刻有一行字。
——爱徒林照影之墓。
林照影,林照影,好熟悉的名字。
小景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林照影是谁。
只是见到林这个姓氏,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同林剑山庄有关系。
忍不住就抬手,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
顿时胸膛里又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景站在孤坟边好一会儿,直到天快亮了,才默默离开了。
回到寝殿时,沈清源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肩头还沾了许多露水。
连头发也微微濡湿。
见到小景回来了,沈清源赶紧迎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腕道:“你去了哪里?是师尊把你叫过去责罚了吗?小景?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的嘴唇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是师尊责打你了么?”
沈清源心疼地想帮小景擦血,可又猛然意识到,这并不合适的。
抬起的手便僵硬在了半空中。
小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受伤,我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
“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进来。”
沈清源拉着小景推开房门,将人摁在床边坐着。
直接单膝跪地,捋起了小景的两边裤腿,一直挽过了膝盖。
果然看见两个膝盖都肿得老高了,看起来还有些青紫。
“你忍忍,好在没破皮,这种药膏特别好,消肿止痛的,抹上去便不疼了。”
沈清源从怀里掏出伤药,打开塞子,抠出一大块药膏,在手心里搓了搓。
而后再小心翼翼地敷在小景的膝盖上。
他动作特别轻柔,生怕弄疼了小景。
可小景还是哭了。
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小景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又为什么要哭。
就是觉得好难过,好痛苦,也很委屈。
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委屈什么。
越说不出来,越是让他感到很痛苦。
“小景,是师兄手太重了么?你……你别哭了,师兄帮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痛了。”
沈清源赶紧帮小景吹了吹膝盖,让药干得快一些。
抬头见小景仍旧在哭。
哭得悄无声息的,很安静很安静。
看起来非常可怜。
沈清源觉得小景非常可怜,忍不住想将人抱在怀里安抚。
可又知道这并不合适。
他只能从旁安慰道:“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是不是师尊训斥你了?是师尊罚你了么?”
小景摇了摇头,死死咬着牙齿,一个字都不吭。
“小景听话,不哭了,这次的确让你受委屈了,师兄知道,是你受委屈了。往后再有人羞辱你,你就告诉师兄,师兄一定不会放过他!”
其实,如果秦朝羞辱的是小景自己,小景反而不会生气的。
他知道毁誉只在一瞬之间,根本由不得他作出选择。
小景不能容忍的是别人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母亲。
他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什么委屈都可以打落牙齿吞下去。
可唯独不能容忍,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母亲。
“师兄,我没事,你先回去吧,师尊没有训斥我,只是罚我闭门反省。”
“你这样子,师兄不放心,不如这样,我去求师尊,让师尊也罚我关禁闭,有师兄陪着你,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好不好?”
沈清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地哄他,从旁温声细语地说:“其实受罚并不丢人的,又不是别人罚的,师尊可不是别人,师尊就跟我们的父亲是一样的。父亲罚你,你能生气么?”
小景冷硬道:“我没有父亲!”
“好,咱们不提这个了,你肚子饿不饿?师兄给你藏了两个馒头。”
沈清源从怀里把馒头掏了出来,还有些温热,递过去给了小景。
“吃吧,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小景点头,一手拿着一个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沈清源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索性又道:“其实,我小时候,很顽劣不驯,经常被罚。”
小景眨巴眨巴眼泪,面露疑惑地道:“不可能的吧,师兄看起来不像是个顽劣不驯的人。”
沈清源笑道:“我出生于天潢贵胄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说是在锦绣堆里打滚也不为过。
我上有一个兄长,下有一个小我很多岁的妹妹。既不用世袭父亲的藩位,也不用像女儿家一般,自幼就要学女红之类的。
爹娘对我只有宠爱,不曾有过苛责。兄长知晓我不会世袭藩位,对我只有兄宠,没有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