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肉|体|凡|胎,跪了两天一夜,又淋了一场大雨,小景就很没出息地病倒了。
真真是病来如山倒。
除了一直高烧不退之外,丹田火烧火燎的,一直咳嗽。
期间,越无尘有没有来看过他,小景不知道。
沈清源倒是偶尔过来探望他,但只能隔着房门,据说是因为小景被罚禁闭,不能见人。每次来,都给他带点润肺的冰糖雪梨汤,嘱咐他好好养病。
除了这点甜的之外,小景每日都得喝上三大碗又苦又涩的汤药。
每次喝完之后,整条舌头都苦得要命,小景恨不得把舌头割掉算了。
但又不好把舌头吐在外头,只能暗暗忍着。
忍又忍不住,忍到最后又会把喝进去的药吐出来。
如此,小景这个病反复发作,总是不见好。
后来,在某一日喝完药后,小景意外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小纸包。
好奇心使然,他走过去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放着三颗圆溜溜的蜜饯。
闻起来还有一股梨花香,看起来黄澄澄的,诱|人极了。
小景估摸着,他在山中和其他人都不熟,相熟的又会给他送蜜饯的人。
只有越无尘和沈清源。
但自从小景生病又被关了禁闭之后,越无尘一次也没来探望过他。
应该不可能是越无尘。
如此,送蜜饯的人就只能是沈清源了。
小景想了想,横竖他都喝了沈清源送的冰糖雪梨汤,也不差这三颗蜜饯了。
有了蜜饯之后,他总算不用太煎熬了,喝完苦药赶紧含一颗蜜饯在嘴里。
很快嘴里就不苦了。
从那日后,每天小景起来时,就能看见窗台上有一个小纸包,每次打开一看,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三颗蜜饯。
小景曾经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沈清源给他送的蜜饯。
夜里就不肯睡觉,睁大眼睛盯着窗台。
可后来还是熬不住,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这种喝药还能配着蜜饯吃的好日子,也仅仅维持了小半个月。
等小景的病情一好转,他就被越无尘找过去了。
小景有些紧张地跪在大殿中,估摸着,这事儿还不算完。
也不知道越无尘要怎么责罚他,要杀要剐好歹给他个痛快。
哪有这样把刀子往他脖颈上架,一天天地磨他皮肉的。
小景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袖,忍不住抬眸偷觑,见越无尘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应当是处理门中内务的。
见越无尘顿笔抬头了,小景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越无尘道:“跪不住了?”
小景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尊,弟子知道错了。”
“那你知什么错了?说来听听。”
越无尘放下手里的毛笔,捏了捏绞痛的眉心,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是怒。
“错在辜负了师尊的一番苦心,错在破坏了拜师大典,错在……错在对师尊动手。”
小景如此道,闭口不提罗素玄。他也不觉得帮罗素玄逃脱是一项罪过,毕竟那是他欠了罗素玄的,必须得偿还清楚。
越无尘听罢,暗暗长叹口气,哪里又会不知道小景在袒护罗素玄。
也不知道罗素玄到底给小景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让小景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罢了,只要小景肯回来,这些都不重要。
越无尘轻声道:“一过不二罚,已经罚过了,你起来吧。”
小景:“……”
嗯?这么容易的吗?
他都做好了被抽|筋扒|皮吊起来打的准备了,结果就跪一跪,就算罚过了?
这着实令小景有些意外。
小景咬了咬牙,并没有站起来,正色道:“请师尊对弟子一视同仁!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就对弟子好或者不好!”
他不想当林景的替身,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林景的“庇佑”之下。
想让越无尘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徒弟便好了。
往后他的一切毁誉同林景没有半分关系。
小景只想堂堂正正地做自己。
越无尘听罢,有些哭笑不得,对小景手下留情,竟然还惹了小景不高兴了。
难道真的要把小景打个半死,那才算一视同仁么?
“为师自然对你一视同仁,否则你现在也不会跪在这里了。起来吧,这些给你。”
越无尘将早就准备好的书籍往旁边一推,曲指敲了敲桌面,正色道:“还不快接着?”
如此,小景这才起身,上前把那几本书双手接过。
一共三本,分别是“剑法”,“心法”,“咒术”。
厚厚的三本书,抱怀里还挺沉的。
小景不解,抬头轻声道:“师尊,这是……”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需要你通通学会,但须得熟记于心,为师有空就会去指点你,你不懂的地方,可以先背,也可以去问你大师兄,或者为师。”
越无尘嘱咐道,“每隔三日抽查一次,若是背不出来,为师自当会对你该打就打,该骂便骂。”
虽然这话是小景自己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越无尘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挺别扭的。
小景的脸,也腾得一下就红透了,玉似的脖颈,也好像染了胭脂一样红,支支吾吾半天,才低低应了声“是”。
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哪知越无尘又道:“断情用着还顺手么?”
小景:“断情很好,但弟子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驾驭。”
“会御剑么?”
小景摇了摇头。
“那今晚戌时,你去此前的竹林等着,为师教你。”
说完之后,越无尘就摆了摆手,示意小景退下。
小景微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拱手告退,抱着三本厚书回去背了。
可让小景很郁闷的是,这每一本书,不仅厚,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
别说一个月背三本,就是三年背一本,他都觉得有点悬。
但越无尘说了,每三日要抽查一次。
小景忘了问,是三本一起抽查,还是一本一本地抽查。
只好晚上见到越无尘时,再问一问了。
剑术都是些招式,密密麻麻全是火柴棒一样的小人。
而且每个动作都差不多——最起码在小景眼里是差不多的。
心法那本拗口得很,更可怕的是,好些字小景都不认得。
至于咒术那本……怎么说呢,全是符咒,好像蜘蛛网一样,笔画多且繁复。
看得小景一个头,两个大,都不知道其他弟子都是怎么背下来的。
晚上敏言送饭过来,小景赶紧趁机询问。
哪知敏言面露惊色地道:“小师兄,我与你不同,我并非宗主的亲传弟子,接触不到宗主所赠的剑法心法,但也会背心法口诀之类的,可我是自幼便待在山中,那些东西从小就开始背了,所以记得也很牢。”
小景:“……”
只怪他拜师太晚,旁人像他这么大,都已经修炼了十多年了。而他才刚刚入门。
“不过,小师兄,只要你勤学苦练,相信以小师兄的天资,很快就能学会了。”
小景:“……”他好像没那个慧根,毕竟从前他同越无尘学习清洁术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学了好多天都没学会。
“那……林景当初……”
“你说林师兄啊,林师兄是道宗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自幼就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林师兄记性很好,能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每年门中举行试练,林师兄都能脱颖而出,十分厉害。”
敏言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骄傲,毫不掩饰对林景的敬佩和仰慕。
可见当初的林景真是优秀到,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小景突然之间有些自惭形秽了。
同林景一比,他好像是街头的臭老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能此生都无法超越林景的高度了。
而他的命运,又偏偏同林景息息相关。
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命如此。
小景不想输给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