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有保安,给了他一张出入卡,卡面通白,右下角用金色刻着小字‘抚村一栋’。
许西楼忍不住一挑眉。
虽然纪书阳在电话里多次提过抚村,但是这栋孤零零的大楼楼下只有一个装样子的小花坛,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是十字路口,临学校和商业区,居然还有编号。
四十分钟后,许西楼成功迷路。
许西楼叼着瓶柠檬茶蹲在泥坑窄路里,人为圈出的单车棚旁边,微侧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牌坊,上面写着两字‘抚村’。他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怎么走进来的。
牌坊外面是个广场,沿着牌坊进来能看到一些房屋上钉着深蓝色贴牌,依次分别有二巷几几房,三巷几几房,一眼望去全是矮楼,最高不超过六层那种,每栋矮楼底下都是个商铺,长长的连在一起,像个商业街。
窄巷旁边是栋三层矮楼,外墙刷了层蓝灰色,蓝牌上写着[抚村三巷30-1],卷帘门打开里面还有道玻璃门,里面全是黑白货架,有一半空间放置的是计算机零件,另一半是生活杂货,这大小顶多够得上24小时便利店,但蓝灰色墙上挂着的商牌大言不惭地亮着[超级大超市]五个大字。
许西楼拍照发给纪书阳,通知他来这个地方领他。
等待的空隙,他才有空感受这个纷杂的城中村。
毕竟是‘一栋’的前缀‘抚村’,许西楼对这里保有原始的好奇心。
许西楼觉得这个‘村’挺神奇的,深夜里特别吵,街道上时不时有人走过,窄巷深处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一直能听见夹着方言的叫骂声。
其中有一道妇女的大嗓门,从许西楼迷路进巷子到现在都在响。
还有狗吠。
‘超级大超市’的门口两个人,背对着许西楼的那道影子穿着唐装,身上挂满黄纸,脚边堆着大蒜和桃木剑之类,看不见模样,也看不清举动,像是搞算命的,不过从他手里时不时冒出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判断,他可能是在修收音机之类的东西。
另一个男人是卖狗的,身量长条偏瘦,方形脸,远远看去像蜡笔小新里的幼儿园园长刮了胡子的样子。
他身边停着一辆小货车,后车箱大开,一半放着蔬菜水果,另一半放着几个箱子,他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牵着绳子,绳子绑着一群狗崽,狗崽最大不过手臂长,田园幼崽最多,体积最大的那只像是边牧,边牧四肢摊开趴在地上,两颗眼珠子溜溜地盯着窄路对面。
蜡笔男人边抽烟边玩手机,小狗们就贴着石墩互相咬闹。
许西楼隔着很短的距离,跟那只最大的边牧对视,有点犹豫。
‘对视’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出来的幻觉,只是他从小喜欢边牧,确实多看了它几眼。再则受朋友圈的影响,他忽然萌生出养只狗的念头,迫切地想摆脱现在‘单只’的处境。
越看越觉得这只边牧眉清目秀。
可听说路边的狗贩子卖的狗领回家隔天就会死。
保险起见,许西楼拍了张照发给纪书阳。
纪书阳一看照片就知道许西楼什么意思:[这是狗贩子。别买路边的狗,没打过针没做过检查不安全,天知道它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病,这可不是你大发慈悲做好事的时候,回头我带你去找正经的宠物店。]
许西楼只好作罢,问纪书阳什么时候过来。
结果纪书阳一惊一乍地跟他说:[你到大马路底下等着,这些地方晚上太乱了,你小心点]
是挺乱的,狗贩子和江湖骗子是一家的,许西楼深有同感,但还不至于到小心点的程度。
结果可能心太大,许西楼隐约听见窄巷深处有一群人在往这个方向走,率先飘来的是股稀薄的烟味。
“丢嗨,不是去打机吗,怎么走到这边了?”
“这边没有乜?”
“没啊,这边的网吧他妈的都被学校那帮装逼老师投诉完了!”
“超市不是有?权哥?”
“衰仔,学生都放假了,姓阎的肯定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