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丰等人从后方抱来横木棍,木棍看起来黝黑,像是某种灌铁重木。一人只能抱一根,一根就有一个成年男人大腿那么粗,两名神之通行一左一右站在裴溪身后,黝黑的重木与裴溪身上洁白的服饰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想而知一棍子下去,必定会见血。
两人都迟疑,不敢下手。
往日的裴通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高岭之花一样,高洁漠然,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立正站好,只敢远观。这几日接踵而来的破格举动,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们绝对不能相信这都是裴溪裴通行做出来的事儿。
简云台脸色苍白地缩回了脑袋。
胖子心里预估了一下,在场的神之通行起码有三千人以上,这个数量就算是除以十倍,他们都打不过。
胖子提议说:“待会我先出去制造点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趁着混乱冲过去带走裴溪,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简云台没说可行不可行,他只是叹气道:“想死就直说。”
胖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那边,田僧又颇为突兀地抬高了音量:“愣着干什么,快打啊!”
两侧的神之通行这才纠结地扬棍。
“裴通行,得罪了。”
眼看着事态不好,简云台暗暗咬牙,从袖中取出青灯交给了胖子,“你带着青灯躲好,我过去不交青灯,他们不会杀我。”
胖子扯了他一把:“可你怎么救他?”
简云台忙中抽空撂下一句,“还没想好,总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
眼看着简云台冲了出去,直播间的观众震惊又慌张:
“我靠,老婆老婆你悠着点啊,你连办法都没有想好你就冲上去了?!”
“就算不杀,也会严惩简大胆吧。”
“没有想到简大胆真的过去救人了,看来晴姐说的没错,他不是在利用裴通行。”
“不知道为啥,我竟然有种孩子长大了的那种感动欣慰(bushi)”
……
……
姚丰不忍心地挪开了视线,每个集体之中的小辈,总会冒出一个惊才艳艳的领军人物。譬如学校中的年级第一好学生、师门之中端正守礼的大师兄……裴溪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眼看着神仙般的人物即将遭受滚滚红尘的毒手,姚丰心里是一万个不忍心。
唰唰——
有刺耳的破风声响起。
那是重木刺爆空气的声音。
预料之中的闷响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快步跑来的身影,因为穿着神之通行服饰的缘故,大家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还真让那人跑到了近处。
简云台大声喊:“等一下!”
见到简云台并未佩戴面纱,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不是神之通行。旋即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更甚。
姚丰面对着简云台,嘴角重重抽搐了一下。
仅仅凭借着面纱下露出的小半张脸,简云台确信自己看见了姚丰露出了“难以置信”“呆滞”“怀疑人生”等等神色,最后千言万语转化成了艰难的一句,“你是有病吗?”
你都跑了为什么还回来?!
简云台不理会他,转眼看向裴溪。
白发青年依旧端正跪着,只是微微扬起了头,似是在愣愣盯着他看。
简云台同样神色复杂垂眼看着他。
身后传来凉凉的一句:“看够了么?”田僧提灯,语气不咸不淡说:“你应该知道冲出来意味着什么,我完全可以就地将你诛杀。”
简云台转过身,冷静说:“他的青灯在我手上,你如果杀死我,你们就再也找不到他的青灯了。”
“……”竟然还敢威胁他们?
田僧差点被气笑,他绷了绷下颚,维持面上的冷酷严肃。他不知道简云台现在想做什么,便只能顺着这话往下说:“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简云台抬眼看上空的神之通行们。
人很多,蓝纱遮天蔽日。
好机会!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绝佳的想法,并且很快就将这种想法赋予实践。简云台转身走到裴溪的身边,不去看裴溪,而是尽量装出一幅吊儿郎当耀武扬威的模样,抱臂说:“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们蠢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的青灯是被我抢走的,你们却傻乎乎地要罚他。”
四面八方窃窃私语声猛地变大:
“什么?裴通行的青灯是被抢走的?”
“我就说嘛!裴通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糊涂到把自己的青灯赠给外乡人。”
“难怪,难怪啊!过分!抢了青灯还敢出来挑衅,这个外乡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田僧的额角蹦出一根青筋。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怎么回事。
田僧立即嗤之以鼻斥道:“笑话!不论你在红水晶世界有如何通天之能,到了镜冢之中,你照样变成一个废人。抢走青灯?还是从裴溪的手上?就你?”
三个连续的反问句,话语之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简云台依旧抱臂,面不改色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反抗不了我。”
简云台神色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像是撒谎。绕是方才能够肯定的田僧,此时也变得有些游移不定,难道还真的是抢走的?
弹幕紧张,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简大胆在揽罪!”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裴溪给摘出去。青灯在手,田僧也不敢杀简大胆,可是他肯定会被打啊……”
能够明显感觉到侧面有一道视线,定定看了过来。
简云台面色微僵,还是没有看裴溪。
姚丰上前一步,颇为马后炮地抬起一只手对着简云台指指点点,痛心疾首道:“我就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场上响起了一道清疏的声音,这声音并不是很大,却瞬间截停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引起一片惊愕。
裴溪说:“青灯是我自愿赠予他的。”
“……?!”
这话是想要气死谁。
一气就气到了两个人,简云台这才惊愕转过头看他,嗓子眼动了动。田僧则是心头猛地一梗,险些当场撒手人寰。
死寂。
方才窃窃私语的人们顿时没了话说。
裴溪却十分坦荡说:“一切都是我自愿,与他无关。前夜跟随他进入镜中,昨日神像下许愿,今晨赠予青灯,皆是自愿。”
“……”简云台的头皮豁然炸开,他急了,伸手拉了裴溪一下,“起来!”
拉不动。
裴溪静默跪着,形如青竹般挺拔。
简云台气急败坏时索性把前摆一掀,跟着他跪了下去,僵着脸说:“裴通行倒也不必如此颠倒黑白,该是我做的,我都认。你的善心发给别人吧,我不需要!这两天的所有事情都是我逼他做的,因为——因为——因为他有把柄在我的手上,他不敢反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