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台捂着腹部,面色有些苍白。副本中已经没有灵祟了,烧伤催人意志。
正想强忍着疼痛上前帮忙,衣摆突然被人扯住,回头一看。
九重澜单手拉着他的衣摆,脸庞却偏向另一侧,垂眸说:“你还欠我一个补偿。”
简云台静默几秒钟,问:“你要将这个补偿用在这里吗?”
想让他不要回王宫。
九重澜:“不要去参加婚礼。”
简云台微微愣住。
‘不要回王宫’和‘不要去参加婚礼’,这两句话好像有很大的差别,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不想让他见蔷薇。
“差别可大了好不好!”直播间观众看着都心急,“前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后者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在鲛人族看来,蔷薇根本不顾及王夫在这里,直接炸山。要不是九重澜涨潮相救,简云台估计已经……还有这满山的骑士,要不是鲛人族救,说不定已经被埋了。”
“不是蔷薇炸的啊,人群还没有疏散呢她咋可能炸,是林福雪瞄准火药桶啊。”
“诶?不能确定就是林福雪炸的吧,感觉他不是那种人,只能说疑似是他。”
“不管是谁炸的,总之这个人肯定不想简大胆好。鲛人族又不像是咱们这种上帝视角,他们又不知道不是蔷薇炸的,所以九重澜挽留,很可能是觉得简大胆会有危险。”
简云台却误会了九重澜的意思,想了想,他半蹲下.身,说:“我知道海神珠碎,对你们鲛人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九重澜眸光微动:“你……”
简云台扬唇笑了笑,“千年前你就告诉过我了,抱歉,我到现在才想起来。”
九重澜这才转眸看向他,抿了抿唇后,他说:“我应该相信你吗?”
简云台还是笑:“为什么不能信。”
“之前你和我说智者不入爱河。”
九重澜面色不变,暗暗指责:“到头来重逢的那一日,你却早早和人定下了婚约,拿来教诲我的话你自己却没有做到……”
“停!停!”简云台连忙喊停,这个老黄历都被翻多少次了啊,九重澜记性可真好。
他申辩说:“重逢那天你也对我说过,说我告诉你有朝一日一定会重逢。这点我总做到了吧?没食言吧?”
九重澜:“嗯。”
简云台一拍手掌,“这不就行了嘛,我知道海神珠碎,你们鲛人族会灭亡。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去帮蔷薇开启石台。”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顿,面上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拿我的性命作为担保。”
简云台再次强调:“这次我绝对、绝对不会食言。”
他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也许九重澜能够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挚,沉默几秒钟,说:“我信你。”
简云台心中犹然生出一股子高兴,这是被人认同了的兴奋感。他连连点头,说:“我保证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他又回头说:“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问了。
“什么?”
“之前在石台的时候,你明明知道用我的血就可以出去,可以不被强制性分化。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逼我放血?”
“……”
九重澜久久沉默,简云台却不能就这么等下去。他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得不到答案了。
然而即将离开时,微风却将一声轻飘飘的声音传递到了他的耳边。
“我不想伤你。”
简云台足尖一顿,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千年前再怎么凶,也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当时简云台问这话的时候,九重澜还冷冷低嘲了一声呢。
搞得简云台以为这个问题很傻。
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
看来真正傻的,是九重澜自己。
“小傻子。”简云台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随手提起徐晴晴,一路游向出口。
乌苍原本想追,却被平地而起的水幕生生阻拦了去路。他焦急回到九重澜的身边,说:“始祖大人,就这么放他走真的行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改变主意准备帮蔷薇女王了,那我们岂不是糟了?!”
“他不会。”九重澜平静回。
“……”乌苍大惊失色,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尊贵无比、清高绝伦、不食人间烟火的始祖大人——
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原本正想再规劝,然而九重澜突然握拳抵住唇,猛咳了数声。
放下手时,指尖上全是斑驳的血。
乌苍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是当初立下的第一誓言。
若是九重澜对外族偏颇,则伤其自身。
“如果他食言。”九重澜垂眸看着手上的血,那些血顺着手腕蜿蜒流下,像是潺潺流动的小溪一般,与素白的手臂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看上去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我会担责。”他淡淡说。
乌苍哑然,有点想问九重澜拿什么担责。简云台担保的时候,拿自己的性命来担保,难不成九重澜也要拿性命来担责吗?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简云台离开的方向。
千万……不要辜负始祖大人的信任啊。
※※※
王国大道小路皆一片戒严,国民不被允许出行,距离婚期还有两天,明明应该是一片热闹才对,现在却市井萧条。
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隐隐约约猜到和大公爵有关。
国民们都很配合。
王宫之中同样是一片森严,徐晴晴、胖子等人都躲在王国各地,他们现在还是被通缉的情况,根本不敢深入王国。
现在能在王宫里四处走动,设法找寻大公爵的,唯有查华凤一人。
就连简云台也被关在了王夫宫之中。
侍女们奉茶,然后依次退下。
蔷薇与简云台各坐在一侧,相对无言。
最后是蔷薇打破了沉默,问:“他还好吗?”
简云台明知故问,“你是指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不知道。”
“……”蔷薇便沉默了,第一次语言交锋,是她输了。
她开口说:“我在问林福雪。”
简云台便挑了一下眉头,冷冷看着她说:“现在可以摊牌了吗?你本来不应该记得林福雪这个人的存在,你到底有多少记忆?”
蔷薇说:“每一次。”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将一开始环顾周身无人可靠的迷茫,到中间奋起反抗却次次希望落空的崩溃与绝望,再到现在阅尽千帆反反复复的麻木尽数掩藏下去。
才能这般平静。
蔷薇问:“他还好吗?”
简云台直说:“不太好,他已经知道你拥有记忆了,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和他相认。你知道他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吗?现在在这里关心,过去三年你都去干什么了?三年的时间,明明每一次你都有机会说出口。”
“……”
蔷薇深深闭眼,声线微颤说:“我有我的苦衷。”
简云台对她的苦衷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转言说:“你所认为的循环,没有任何办法破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像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我、查华凤,包括林福雪,我们都经历过很多类似的,没有任何办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