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艺》被人仔细的从正中间翻开,页脚压在草编的棋罐下面,正好是耀然获奖的那页。他微笑的脸依然精致漂亮,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亮的。他抱着一个奖杯一束鲜花站在深红色颁奖台上。
彩页大字上印着标题:天才围棋少年陈耀然九段夺得棋圣头衔。
一年不见,升了两段。
那个棋罐正是上辈子师傅送我的生日礼物,传说是玉石的塑料棋子摸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掐指一算,原来昨天是我的忌日。活了这么久,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记得了,我靠……可能是母亲来看过我,顺便留下了一点我生前喜欢的东西。
前世父母天天忙着做生意,看管不过来,这才把我交给师傅养。我死了,他们肯定也伤心了好一阵子。
我一边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偷偷回去看看母亲,一边抱了围棋出去。
韩潜靠着车抽烟,满地烟蒂,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没问我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我进去,说:“明天早上九点有对局,记者要报道的,好好下。我八点开车接你。”
我问是谁。
韩潜说:“陈耀然九段,他昨天来A市了。他刚拿了棋圣头衔,不去好好陪陪记者,来这里作什么?”
第4章 高手和傻逼就一线之隔
我转世后第一次跟陈耀然下棋,是在十岁那年的冬天,忌日后的第三天。
那时我已经在韩潜身边下了一年棋,A市的职业棋手都一一过了招,棋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围棋说白了就是圈地运动,三尺见方的棋盘,三百六十一个落子点,谁圈的地方多谁就是赢家。贪不得,退不得,小小一块地方最考验人心。我遇到过明明那可以安稳赢棋的,非要吃那块不该吃的棋的人,最后输得丢盔弃甲,也见过对摆在面前的机会裹足不前的人,这人五年了都不能从三段升到四段。那时候韩潜常常半夜开车来找我下棋,还要要带点哄小盆友的零食。我们连夜对局,我一手拿棋子一手抓薯片,吃得满嘴掉渣。师傅说,棋由心生。晚上对战容易饿,因此我一到晚上棋风便凶狠无比,能吃掉的棋的绝不放过,吃不掉的棋创造条件也要吃掉。韩潜就端着茶杯慢慢啜,看着我:“你下棋时情绪太容易外露了,这样不仅不理智,而且也容易输棋。”
我无所谓:“遇到六段以上的高手我会小心。”
和耀然的那盘棋我就很不理智。
九点的对局,早上七点半棋院外面就围满了记者。韩潜带我进的是间高级别对弈室,木质地板,挂着大幅大幅不知道谁的书画作品。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有记者在摆弄照相机和三角架。记者对我们似乎兴趣缺缺,一会儿才会有几个人过来问问韩潜对局的感想,面对刚刚夺得棋圣头衔的陈九段紧不紧张之类的,听得我颇为落寞。韩潜好歹在A市也是大有名气的,而且在我帮他一起下棋的一年里我们几乎没有输过,记者倒问得好像我们这次输定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