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内跪倒一片的宫人早已经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小的宫女甚至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了。他们怎么就如此不幸,竟然瞧见了丞相府公子顶撞皇上的一幕?只怕待会儿就要有人来灌他们哑药,甚至拖去冷宫丢进荒井也不是不可能。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然而正康帝却并未如他们想象中一般大发雷霆,反而大笑数声,“这就是小十三选的正妃?有趣有趣。”
“父、父皇……”颇有些别扭地叫出这个称呼,夏添轻声道:“盛大公子似乎饿了许久,儿子不忍才……还请父皇宽恕他不敬之罪……咳咳……”他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地咳嗽着,到后来竟是咳得面色苍白身体发抖,不得不支撑着矮桌才没跌倒。一旁的端贵妃一听到他咳嗽便是乱了分寸,“可是方才淋了雨凉着了?快,宣太医!”
正康帝见状,斥道:“这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的?竟是眼见着主子淋雨吗?!”说罢,责令王公公亲自去请太医,又看了盛黎一眼,“小十三,你淋雨出去,就是为了去选这样一个人?”
求饶的宫人跪成一片,但盛黎却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拿着一块点心举到夏添面前,“吃,你吃。”
太医来后给夏添把了脉,只说是受了凉,开些药服下便没有大碍。正康帝从始至终坐在一旁,仿佛一位关切爱子的慈父,待到末了,方才问了一句,“须得几日才能全好起来?”
太医恭敬道:“十日足矣。”
正康帝看向坐在夏添身边那眉目凌厉却举止痴傻的男子,勾唇笑了笑,看向端贵妃,“爱妃,既然这两个孩子缘分匪浅,又是咱们小十三亲自去挑选的,不如就定下是他了,十日后便把喜事办了,正好十日后小十三的身子也好起来,倒恰好是选个双喜临门的彩头。”
端贵妃早在听到太医说出“十日后”时便背后一凉,王公公亲自去请的乃是平日为皇帝请脉的刘太医,从他口中说出的东西,未必没有受到皇帝的授意,那么这个“十日”怎么就恰好和左太医说的一样,是不是皇帝为了敲打自己?就这样草草择定了人选和时间,她的添儿……能不能支撑到那一日还未可知啊!
夏添听到这话倒是十分高兴,他暗道十日太长,不若明日就把大礼办了,只是眼下他还得趁着这几日赶紧修葺正康帝划分给他的宫外府邸,这样才能风风光光地把饲主娶回家,若是一日只怕很难完工。
思及此处,他连忙朝着欲言又止的端贵妃展颜一笑,说道:“母妃,儿子觉得这时间不错。”又对正康帝道:“既是父皇旨意,儿子万没有不敢遵从的,何况儿子一见丞相府上的公子就觉得心里欢喜,只嫌十日还太长了。”
盛黎坐在一旁,闻言也跟着说:“十日太长。”语调平缓没有丝毫起伏,似乎他根本不曾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夏添觉得有趣,前两世饲主莫不是心思缜密铁血手腕,此刻却故意装出痴痴傻傻的模样,外人瞧见或许会耻笑,可看在夏添眼中却是万分可爱,他只觉得原本一直替自己遮风挡雨的饲主露出这样的一面,就仿佛变成了需要人照顾呵护的小小幼兽,自己想什么做什么,都需要思虑周全才行,唯有如此,才能护得盛黎周全。
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束缚,对于向来自由散漫惯了的小狐狸而言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并不令他厌烦,反而心中甜蜜,只因呵护照顾爱人让他感觉到了被需要,他亦心甘情愿地被束缚。
小狐狸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他也要多多照顾饲主,虽然饲主养了自己,可是他俩可是结成道侣了,饲主说过,道侣双方都是平等的,那么他也是盛黎的饲主,他也要好好喂养自己的……剑修。
不知怎的,单单只是想起“剑修”这两个字,小狐狸都觉得心头一阵发烫,下意识地看向了盛黎,眉梢眼角都藏着缠绵情意,却只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盛黎虽然看见了,却也只能假作懵懂,只拿着一盏清茶递到小狐狸嘴边,“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