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只有我来。”钟离晏掀起袍子，走到青叶所画的敕令阵法中间。

他神情淡然，弯腰捡起黑符握在，交握在手中，缓缓道：“设我得佛，国有地狱、饿鬼、畜生者，不取正觉。设我得佛，国中天人寿终之后，复更三恶道者，不取正觉。设我得佛，国中天人，不悉真金色者，不取正觉.......”

若我得佛，我的佛国将不容许有地狱的苦难、饿鬼的饥渴与畜生的束缚存在，否则，我誓不成佛，不证菩提正觉。

若我得佛，立下誓愿，众生在寿命终结之后，不幸再度轮回至三恶道，我誓不成佛，不证无上正等正觉。

“诸漏已尽。所作已办。梵行已立。不为后有。”

一切尘世烦恼和束缚消散殆尽，过往的种种努力与追求皆已圆满达成，从此超脱轮回，不再受未来业报之累。

他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明明只是普通人，可如今坐在那阵法中时，却超脱的像个发下宏愿的高僧。

随着一字一句的经文诵出，摇晃的地宫、呼啸的灵物、所有的一切，皆悉归于平静，死气从哪里来，又钻回哪里去，神祠重新被封印住，钟离晏的身形越发虚无。

于渊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默默掉了两行泪，他听不懂那段经文的意思，却能感觉到钟离晏是舍弃了自己解救大家。

这便是佛？

姜逢目光同样沉沉的，她一直觉得方无声就是个小孩儿心性，不会翻出什么惊涛骇浪。

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有看穿过方无声的意图。

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仍走进了这座地宫，仍被身后的手推着往这个死局里走。

红光之中，那些眼睛再次出现在顶上，把方无声和暮千雪笼罩在其中，光影交错间，两个人身后就好似有千军万马。

封印没有破掉，大部分的灵物没能逃脱。

他这个计划无疑是失败的。

方无声融入黑暗中，脸色沉沉：“走吧。”

暮千雪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有倒戈，也一直坚持要陪方无声来到新世界。

可这一刻她内心却有些动摇了。

灵物跑出去，世间混乱，可真的会有人为了那些愚蠢贪婪、肮脏自私、且和自己不相关的人类牺牲自己吗?

难道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性吗？

月亮悬于夜空，银辉洒下来，海面被渡了一层灰蓝色。

忽见水花涌动，冒着细细的泡，几个夜巡的渔船提着灯上前查看。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叉子，深怕是什么吃人的鱼怪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