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采风……”

卫氏想要唤自己的侍女寻找一丝安慰，但是喊了两声这才意识到，采风他们已经被皇上打入慎刑司了。现在，她身边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卫氏只觉得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从长春宫出来后，吴雅就径直回自己的永和宫了——现在永和宫空虚，她不放心小十三。

只是刚到永和宫的门口，吴雅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梁总管，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着皇上回乾清宫了吗？”看着守在宫门口的梁九功，吴雅皱了皱眉道。

“德妃娘娘。”梁九功躬身行礼，“皇上在里面等着娘娘您呢！”

“皇上？”吴雅挑了挑眉，却没有多少吃惊的感觉。

倒是身后的锦珠，听到说皇上来了，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拉着吴雅小声说道：“娘娘，皇上这么晚到这里来，不会是找娘娘您算账的吧！”

今天晚上的娘娘着实是过分了些，虽然皇上帮着娘娘把事压了下来，但是难保皇上心里不生气。

这不，皇上从长春宫出来就直奔他们永和宫来了，不是找他们娘娘算账是什么？

“算什么账？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吴雅小声冷嗤道。

可吴雅的声音再小，在这空阔的黑夜也清晰可闻，更何况梁九功离得并不远。

梁九功：“……”

锦珠：“……”

“咳咳，放心，没事！先进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些没压住火气，吴雅不由地尴尬地咳了冷声，然后面不改色地他了进去。

一进正殿，吴雅并没有看到康熙，而是在梢间发现了他。

此时的康熙正坐在婴儿床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摇篮里的婴儿，而四个奶娘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看到吴雅，康熙朝她微微颔首，轻声道：“回来了？”

“嗯。”吴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摇篮走去，看着摇篮里呼吸平稳、体温适中的小十三，吴雅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本宫走后，小十三有没有什么异状？”吴雅朝着领头的那个奶娘轻声问道。

“回娘娘，除了奶娘走后一会，小阿哥醒来哭闹着吃了一边奶之外，小阿哥并没有什么异状。只是不知小阿哥是不是太小的缘故，这奶吃的不多。”这奶娘小心地回道，生怕她怪罪。

“嗯，毕竟是早产儿，奶量小也是正常，等再养养就好了。”这些都是在吴雅意料之中，只要不出现什么呼吸困难、体温过低的情况，一切都还好办。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留皇上和本宫就行。”

“是。”

奶娘们走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康熙、吴雅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了。

“你倒是把他照顾地很好。”看着轻手轻脚帮小十三盖小被的吴雅，康熙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毕竟是红袖挣命生下来的孩子，现在他额娘没了，我这个养母自然要担起照顾他的重任。”吴雅抬起头来，神色平静。

康熙沉默了一下，道：“章氏难产一事，朕是知道的，但是朕没有来，一是因为朕知道章氏是不愿意看到朕的，二也是知道章氏当时情况危急，或许朕不在，你能更好地做抉择。

只是朕没想到的是，太皇太后会这么快赶过来，章氏……到底没有保住。”

他自然也是倾向于舍母保子的，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吴雅听闻，不由地狠狠地抿了抿嘴，然后朝着康熙认认真真地行了个大礼。

“皇上已经做了皇上能做的一切了，臣妾心中已是感激。至于太皇太后那里……已经不是皇上能够左右的了。”

她虽然对康熙有偏见，但是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自然知道那个时候康熙不来已经是在帮她了。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根本就不能保证它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看着一脸恨意的吴雅，康熙刚想说什么，就见吴雅突然淡淡地笑了。

“皇上不用为难，臣妾知道这件事她们做的是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是皇上有心帮臣妾也没有由头。况且她们一个有了身孕，一个身份高贵，皇上动了谁都不好。

其实今天晚上皇上能让臣妾教训卫氏，臣妾已经是感激了，多谢皇上。”

虽然说着感激的话，但是吴雅的眼神却流露出深深的不甘、愤怒和悲伤。

看着言不由衷的吴雅，康熙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神色有些无奈。

“罢了。”康熙突然叹道。

“佟佳氏那边，朕暂时动不了，也不能动，但是以后朕只会给她应有的尊敬，而不会再给她任何恩宠。至于卫氏，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子，就让她去吧！”

“嗯？”吴雅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康熙，神色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过了半晌才消化康熙刚才说的话。

可正是因为明白了，吴雅的心情才越发地复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吴雅却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康熙对她的态度却和前世越来越像了，对她越发地纵容了。尤其是在他被佟佳氏算计宠幸了她的宫女这事之后，康熙对她的底线似乎变得更大了。

而她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对卫氏出手，不仅仅是因为她恨极了卫氏，更是因为她清楚知道，不管她做什么，这个男人肯定会保下她的。

可是越是这样，吴雅对康熙的心结越解不开，越发地痛恨现在的自己。

她恨康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同时，她明明和他，却也在理所当然享受着康熙提供的庇护。这一发现让吴雅对自己产生了深深地自我厌弃。

“德妃，你怎么了？”康熙看着吴雅的脸色一会晴一会阴的，最后一副阴郁至极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担心。

“还是说，你对朕的这个处理不满意吗？”

“……满意。”吴雅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把所有的情绪都收回眼底，然后朝着康熙跪下，郑重地行了一大礼。

吴雅看着康熙，眼神极为真诚：“臣妾知道皇上这么做不是为了红袖，而是为了臣妾。对于皇上的维护，臣妾心中感激！”

不管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但是这一次，吴雅是真心地感谢他。

听到吴雅说感激，康熙似乎有些愣住了。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德妃这样发自肺腑的感激了，这让康熙有些错愕的同时，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欣喜。

“快、快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行这么大的礼。”康熙强压着心中的那丝激动，佯装镇定道。

“再说了，朕这么做也不仅仅是因为你，而是她们两个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了八阿哥，让朕寒心以极，朕才下这般狠手。”

“臣妾明白。”吴雅微笑地点了点头，没有戳穿康熙的掩饰。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