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佟佳氏这话，吴雅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淡淡的。

“皇贵妃娘娘过誉了，臣妾不过因为是不善管理宫务，就依着娘娘的以前的旧例依葫芦画瓢罢了，当不得什么。”

佟佳氏：“……德妃倒是取了个巧宗。”

佟佳氏抓住账本的手捏得更紧了。

深吸了一个口气，佟佳氏低下头，把注意力又放在了那还剩下还未看的账册之上，眼神阴郁。

她就不信她挑不出德妃的一点错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佟佳氏几乎翻到了吴雅所有的账册都没有发现漏洞。就在佟佳氏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最后一本账册上找到了希望。

“德妃，你这放出宫宫女的名单，不对吧！”佟佳氏手指划过那份名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终于被她找到了！

听佟佳氏提到这份名单，吴雅眉头微皱，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淡淡道：“这份名单上，都是各宫报上来的、已年满25岁的宫女，她们的年纪到了，自己也是愿意出去的，臣妾自然也不好拦着她们不与亲人团聚。”

“年满25岁？怕不都是吧！”佟佳氏斜着瞅了吴雅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

“本宫怎么看着这里面有一个宫女的年纪才19呢？这可没到25岁吧！而且本宫冷眼瞧着，这宫女的名字似乎还有点眼熟……红袖？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红袖似乎是德妃你宫里的吧，好像还是你身边的大宫女？德妃你把自己身边年纪未到宫女放出去，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佟佳氏话一出口，惠妃宜妃荣妃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德妃夹私放一个自己宫里的人出宫，这并不稀奇，可是她怎么把自己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放出去了？

要知道宫里各个主位娘娘身边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大宫女，一般是绝对不会放出去。她们知道了主子的太多的秘密和习惯了，要是放出去了被人所利用，对自己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样的宫女，要么一直伺候着主子直到老死，要么哪一天触怒主子被主子除掉，很少能有第三种可能。

德妃……这是怎么想的？

面对佟佳氏的质问，吴雅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不屑地撇了撇嘴：“臣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放个宫女罢了，也值得娘娘这样大惊小怪。”

言语间透露着蔑视之意，好像在嘲笑佟佳氏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大惊小怪。

佟佳氏的脸一下黑了，冷僵着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女年满25岁才能出宫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岂能儿戏？若是德妃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的话，恕本宫不能放人。”

“娘娘这话倒是让臣妾汗颜了，臣妾放红袖出去，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见佟佳氏发怒了，吴雅似乎怕了，连忙服软。

吴雅叹了口气道：“其实臣妾也不愿意把红袖放出去的，红袖虽然资历浅些、比不得锦珠得本宫倚重，但是行事一向机敏、也会说话，很得本宫欢心。

但是在年前的时候，红袖好巧不巧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好不容易挺过来了，但是这身子却一直都不太好，这处理宫中的杂事也变得有心无力起来。现在红袖手里的事，也大都移交给了苏木去办，她也就白担了一个虚职罢了。

红袖已经是这样了，臣妾也不忍心她就这样在宫里熬日子。恰巧这次放宫女出宫，本宫顾念着这些年的情谊，又想着她们章家和我们乌雅家也算有些情分，索性就把红袖放出去算了，也算是全了我和她这些年的主仆情谊。”

“就因为这？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佟佳氏怀疑地看着吴雅，眼中写满了不信。

“那娘娘以为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吴雅镇定地回视着佟佳氏，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轻，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笑之意，让佟佳氏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啪”地一下合上了账册，佟佳氏板着脸道：“德妃固然好心，但是这到底是不符合宫规的，这样吧，这事本宫再斟酌斟酌，想好了再告知德妃你。”

吴雅听了也没急，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皇贵妃这话说的也不错，这毕竟是和宫规有些不符，皇贵妃您做不了决定也是正常。臣妾还是去求求太后娘娘吧，想来她老人家是能做得了这个主的。”

“嘶”

整个承乾宫传来了一片吸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吴雅，眼中布满了震惊。

德妃这话不是摆明了再说佟佳氏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所以才做不了这个主吗？这不是在戳佟佳氏的肺管子是什么？

康熙登基自现在已有25年，期间立过两任皇后。

第一任自然是康熙的原配妻子，出生满洲正黄旗人、辅政大臣索尼孙女——仁孝皇后（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她于康熙四年被册立为皇后。

康熙对这位原配皇后极为爱重，可惜赫舍里皇后的命不好，康熙十三年生太子的时候遇到了难产，太子生下后当天就去了。

至于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孝昭皇后（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那也是出身名门，是满洲镶黄旗人、清初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孙女，四大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之女。

钮祜禄皇后是在康熙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被册立为皇后。有意思的是，佟佳氏也在同一天被册封为贵妃。

不过这位钮祜禄皇后的命似乎也不大好，被封为皇后不到一年，也死了。不过不同的是，元后好歹还留下了一个二阿哥，也就是太子，钮祜禄皇后却一个子嗣都没有。

孝昭皇后死了之后，众人本以为康熙会立佟佳氏为皇后，毕竟不论是家世还是和皇上的情分，佟佳氏都是最为合适的。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孝昭皇后死后，康熙让佟佳氏主持后宫是不假，但是并未升其位份，也只在康熙二十年才册封她为皇贵妃，并未立后。

可以说佟佳氏在皇贵妃的位置一直待到现在，虽有皇后之实，却到底不是真正的皇后。

没有被册封为皇后，可以说是佟佳氏最大的痛，吴雅刚才那般嘲讽，佟佳氏岂有不怒的？

果然，一直强忍着心中怒气的佟佳氏在听到吴雅这话后直接炸了。

只见佟佳氏一拍桌子，眼睛死死地瞪着吴雅，厉声道：“放肆，德妃，你这是在嘲讽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