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真正离开战争,它会跟着你,如影随形,直到把灵魂的最后一份也吸取出来,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林诺感到了一阵心悸。
他们付出了如此之多,为什么会有人不劳而获,为什么会有人在后方坐着数着金银财宝。
沙场战士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他要改变它,至少让以后的人,不再如此多的献祭给这头黑色的巨兽,被他附在背后,一直追杀。
他希望洛兰能够摆脱这头巨兽,然而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么他祈求他可以活下来。
“莫罗跟我的时间算比较久的。”洛兰轻声说道,他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什么新闻,“他是个聪明但是容易走极端的人。”
“我其实应该想到他会死的。”洛兰低声说。
“这又不是你的错。”安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下去,“虽然很遗憾。”
洛兰轻轻地按灭了屏幕,上面映出了自己的脸,他看上去苍白而单薄,他转开了眼睛,“其实说起来他比我大一些呢。”
“莫罗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他的哥哥吓唬他,到了军队里,下属一定要给上级洗袜子和拖鞋,然后他当时一直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越是要睡觉了,越是那么盯着我,我还以为我出了背后灵把他吓到了呢。”洛兰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后来我和他说,我这辈子就没洗过任何人的袜子,而且做军官没有必要通过糟蹋下面的人来树立威信。”
“然后我们就渐渐熟悉了,一起干活,一起迷路,有一次导航器坏掉了,我们以为从此就要成为太空垃圾了,”洛兰笑着说,“当时能源也不够多,他就说,如果我先冻死了,长官你一定要把所有衣服都穿上,大不了把我吃了,到时候给我爸爸带回去我的头盖骨就行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画面有点血腥。”洛兰笑着说。
“是的。”安汶轻声说道。
“然后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洛兰轻声说,“他其实,说实话水平来说,并不是很天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凝视着黑色的屏幕,“可是世界也不是只需要天才的。”
“我其实有时候会想他。”洛兰说道,“其实,到现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他已经失去很多人了,莫罗,还有一些人,或许是战死,或者是死在什么事情中,甚至还有人死在瘟疫里,他对失去人似乎应该已经麻木了。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想起那些人,还是会感觉心脏在疼痛。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一行的。
“我也有很多同事死了。”安汶轻声说,“我理解。”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给他看了一张合影,“这是当年我的小队。”
“现在除了我,都死了。”安汶说道,伸出手指了指上面还在微笑的年轻人,“我们这行,总是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点失误就会死,而且还不用收尸。”她轻轻地笑了笑,“毕竟尸体不知道就扔在什么地方了。”
“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团灭了。”安汶轻声说,她撕开了一个包装袋,拿出了一块糖,“那时候我十五岁,就是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同伴和上线以及接头的人,一下子就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