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经纶给了他们好几车用来填补巨壑的三色石让他们带过来,这地缝巨大,二三十名弟子在地缝两旁都布下了法阵,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人都瘫了,也没见那地缝缩小哪怕一寸。
“看来我们得在这儿待个十多天了。”沛饶同样皱着眉头,许是想到了自己方才同那位彭镇副许下的承诺,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巨壑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希望掌门师兄给他们的三色石够用吧。
填补巨壑工程巨大,沛饶分出一缕神识回了九宫日,告诉常经纶再送些三色石过来,另一边他安排十几名弟子在结界内日夜守着法阵,一天换一次班。
安排完他心头浮现出几分燥意,神色看着更加不悦了。
没人敢再去主动惹他,容桑瞥了他一眼,转头自己伸出指尖在空中随意点了两下,不远处城镇中心一南一北有两处宅邸上方突然升起两盏孔明灯,那是官府腾出来给他们临时用来休息的地方。
天快黑了,巨壑已经被结界封住,不用担心无辜民众再跑进来,容桑让今日不用守在这儿弟子分成两拨,去那一南一北两座宅邸中休息一会儿。
安排好后,她又用神识探了探云家在哪儿,知道位置后便打算回去看看。
“师兄,”她向来冰冷的声音并没有在这滚烫的大地上被融化分毫,“我先过去北边看看了,入夜的时候再过去齐宅。”
她守在北边,沛饶去南边,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
那名窃了命的弟子不知道躲在了哪儿,沛饶和她两人一起都找不到他在玉溪牙的位置,甚至连他抓走的齐家大公子气息也完全消失了。
但天上的启明星还没暗,证明他还没来得及完成最后一步,至少现在齐家公子还是安全的。
换命见不得天日,只能在夜晚进行,于是容桑打算快入夜了再派人出来巡视。
“嗯。”沛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容桑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是咽下去,特意去人群中找到了江归晚的位置。
“你,”他冷眼望向江归晚,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你跟我走。”
都知道了江归晚的龌龊心思,他怎么可能还会放任江归晚和自己的师妹待在一起?
沛饶向来都这个语气说话,其余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归晚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师尊,可她正盯着不远处时不时喷出一阵巨大烟尘的巨壑出神,宽大的衣袖随着热风飘起,却沾不上半点灰尘。
他忽地有些自卑,他想若是日后他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么他作为师尊的徒弟,会不会被世人指责,成为她在这世上的唯一污点?
他对自己师尊是只有敬畏的,并没有沛饶师叔所说的那些世俗对腌臜心思。
可他最近不知怎的,明明两个人都相去甚远,他却总是将不经意间望见的师尊身影认成容桑。
还有许许多多个不经意的小瞬间。
于是江归晚点了点头:“是,师叔。”
可能是他一直欠容姑娘一个道歉吧,还有那份被他压抑的感情,在每个夜晚寂静无声地刮着他的骨,挠着他的心脏。
他想见她。
哪怕容桑对他只剩下怨恨也好。
云家在北边最大的那座住宅里,大得跟座民间宫殿似的,财大气粗,给九宫日弟子们居住的宅邸就是他们提供的。
容桑刚到门口,便有一堆人冲出来,站成了两排,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一躬。
没人敢跟她大声说话,容桑刚想说不用这么拘谨,还未开口,便从门内又走出来一人,看模样是这家的管家。
虽然距离却舒上山修行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只要却舒一直在九宫日,九宫日上的灵气便会一直庇佑着远在玉溪牙的云府。
管家在云府待了几十年,自然知道云家有个在仙府内当真人的先辈。他笑眯眯的:“仙人来啦!快快,快进来坐坐,老爷已经等您很久啦!”
老爷是如今云府的当家人,论辈分,喊却舒一声祖宗也不为过。
容桑是一人来的,她颔首,跟着这位管家进了府中。
府里人还不少,看来想逃跑的玉溪牙镇民中没有几个云府的。主殿里还放着却舒少女时还在府中的画像,很大一幅,就挂在主座后面那座墙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像是在无声守护着这座府里的一切似的。
容桑走进门,看着端坐在主座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还有他旁边立着的几名少男少女,衬着他们后面自己的画像,总觉得十分的诡异。
待走近了,她发现这里面不仅挂着她的画像,还有一个写着她名字的牌位放在一个嵌进墙里的木台上。
容桑:“……”
那中年男子见她进来了,急忙起身就让了自己的位置想请容桑坐下,容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久待,只简单问几句情况便走。
云老爷诚惶诚恐地在她对面坐下了,他手握成拳,在大腿上摩擦,以此减少自己的紧张。他挥手,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们都在容桑面前露了个脸,以此求个福气庇佑。
“……”待介绍完自家人后,他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停滞下来,像是不知道该喊容桑什么。
喊祖宗吧,感觉怪怪的,喊仙人吧,又觉得十分生疏……
良久,他在脑海中忆起了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的,他们家那位在九宫日当仙人的先辈的道号——这是云家人世世代代都要传承下去,绝不能忘的。
云老爷抬起头:“却……却舒真人?真人方才说要问些情况,有什么想问但说无妨,我们绝不隐瞒。”
“那便好,”容桑并不在意他称呼自己什么,她端直了身子,尽量收敛自己身上气息不要吓到别人,“我想问问,那大公子被抓的齐家的情况。”
“仙人这次是为填补那条巨壑来的吧?”云老爷对着门口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把大堂中的人都一一请了出去,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从前您这幅画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指了指身后画像,“但从昨日起它开始发出一层淡淡的白光,特别是府外镇民暴乱的时候它的光更亮了,一直护着我们满府没有暴民闯进来,我就猜到真人估计是要下山了。”
“那满门被杀的,是镇上齐家,哎,说来也是可惜,那齐家在我们这儿名声一直好的很,又乐善好施。镇上都说啊,他们家大儿子小时候见过天上的仙人朝他招手,我们都以为他家有好福气呢,谁知道,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