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泥偶

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长放心。”

得了容桑的保证,江归晚便移开视线,不自觉咬住了下唇,开门的手有些飘忽。

门刚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江归晚还没来得及回头喊容桑进来,就觉迎面吹来一阵阴风,像是要将他狠狠推出去,却又像只无形的手,迫使他站在原地,稍一动弹,全身便如针扎一般剧痛。

“快跑!”江归晚以为是下午那群人又回来了,不想把容桑拉扯进来,便朝她大吼出声,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容桑面色复杂,看着江归晚被邱陵束缚住,一寸一寸被拉进了门内。

她站的地方离门口有些距离,因此这阵阴风并没有吹到她,但依旧让她浑身冰凉,像是泡在了冰水里。

江归晚那一声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犹豫间,从屋内飞出无数张符纸,顺着强风吹到了院落围墙外面,一张接着一张,筑起了另一道纸做的围墙,待将整个院子都围住后,纸墙瞬间发出一道强光,容桑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开眼时,纸墙不见了,空中浮着一层透明的气体,这座院子被划进了邱陵设下的阵法里!

江归晚依旧动弹不得,他见容桑不动,又大喊了一声让她快跑。

自上次受伤被云芷治好后,他便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整个人的修为飞速上涨,较之前不知道上升了多少个层次。

他虽怀疑,却也没机会再回幻镜好好问一问云芷。

这个阵法凶猛强势,连现在的他也毫无还手之力,里面的人肯定道行高深且来意不善,容桑留在这儿只会白白送死。

他话音刚落不久,院外的纸墙便接上了最后一张符纸,阵法已经完成。

容桑冷眼看着,没有丝毫恐慌。

她太淡定了,以至江归晚甚至觉得她此时抬头看着的并不是已经看不见了的纸墙,而是纸墙后面浩瀚无垠的星空。

“我倒是想跑。”江归晚听见她幽幽开口,“但现在跑不了了。”

还没等江归晚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身上将他牢牢捆住的风刃便将他狠狠一拉,拉进了屋内无边的黑暗里。

不止江归晚,风刃拉走江归晚后,又无声无息分出一道旁支,将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容桑也拉了进去。

随即木门合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屋内是一样的冷清。

江归晚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不敢随意开口,只好抿紧嘴唇,一蹦一跳地在房间里寻找起容桑来。

屋内并没有什么摆设,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物品摆放的位置。

来来回回都找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找到除他之外的人后,江归晚停下了动作。

他闭上了双眼,眉毛紧紧拧着,指尖被他攥的发白。

“你有什么怨什么恨都朝我来,别拿一个女子撒气,邱陵。”

这语气沉稳笃定,几乎是认定了做这些的一定是邱陵。

邱陵见自己如此快被识破,也并不生气。

他左手随意捏着铁蝉一根藤蔓将它吊在半空中,右手一挥,整个房间的烛火霎时间都亮了起来。

记不清多少次被捆成粽子的容桑和倒吊着的铁蝉出现在了他眼前。

邱陵坐在房檐上,居高临下斜睨着他,仿佛在看一具死尸。

“亏你还记得,你与我之间,是有恨有怨的。”

江归晚扫视了一遍悬在半空中的容桑,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放下了心:“我与你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旁人,容姑娘是无辜的,你放她和铁蝉走,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别伤害她们——”

说完他又开始打量起屋内环境和阵法的情况来。

这阵法高深精巧,能将阵法内外完全隔绝开来,几乎是到了两个时空。也就是说,不管阵法内发生了什么,哪怕是邱陵将他们全杀了,外界都勘测不到分毫。

绝佳的杀人利器,这是虚空仙府禁了多年的法术,以他们现在的修为程度要设出这样的阵法过于艰难,也不知邱陵是从何处学来的。

“亏你说得出口!”邱陵怒吼出声,打断了江归晚喋喋不休的话语,他指了指容桑,两眼瞪大:“她无辜,我就不无辜?!原本成为却舒徒弟的是我!前日拿第一的也应该是我!如今人人都知你江归晚的名号,可以有谁知这都是你从我这儿偷来的!”

他将江归晚不安分的动作看在眼里,毫不担心自己的阵法被看穿。

“你在想怎么能逃出去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心思比较好,这阵法是我舍弃二十年寿命换来的,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从里面破出去,你就在这儿安心等死吧。”

二十年……

默默听着的容桑心底一凉,再次想起了能助人飞升的白雾莲来。

二十年寿命很长,可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也不过弹指一瞬。

邱陵如此自信地交出了二十年寿命,便是侧面印证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拿到白雾莲,定有一日能飞升。

容桑虽惊叹于邱陵的勇敢,却也觉得他被嫉妒与仇恨迷住了眼。

当局者迷。

她总觉得这些想着争夺白雾莲的人好像都忘了,这破莲花也是挑人的,从古至今,只有有缘人才能将白雾莲的真正用处发挥出来。

而在这个世界,浩浩荡荡的修仙者里,恐怕只有江归晚一人,才是那个有缘人。

“邱陵。”知道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后,江归晚神色反而松了几分,他黑白分明的双眼轻轻向上一撇,看起来依旧无害:“你知道的,哪怕你成为了师尊的徒弟,你也拿不到第一,得不到白雾莲。”

邱陵被气得浑身发抖。

不知为何,明明他站在高处,可对上江归晚的眼神,却总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被踩在脚下的那个。

这怎么可能呢。

他握紧了手中藤蔓,力道从手心传出,没多久,从鼻子以下都被绑住的容桑便闷哼出声,忍不住仰起了脖子。

“你对她干了什么?!”江归晚过于急切,往前猛地蹦了一下,没有掌握好力道,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打了个滚,蹭了满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