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衍则不然,他是个敏感的、脆弱的、易碎的小东西。在斋内如果不是先有萧凌风师兄关照他在前,后有我无情始终照拂有加、相依相伴,就凭他自己很难在比之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丛林更凶险的恩济斋内存活下来。
谁能想得到,无论是在斋内还是江湖上都凶名远播的无情,却从不曾对小司徒动用过哪怕一根小手指。严厉的无情师姐,也向来只是口头上的训诫罢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小司徒与其说是师弟,更像是无情的孩子。长姐如母,这四个字我和小司徒两个人都有着深深的体会。在那孩子心中,无情师姐不仅仅是他的半个师父,也相当于他的半个母亲。
当然比起我付出的,得到的更多,那种相依为命的陪伴,那种被他磨缠的乐趣,都曾经令无情在无眠的夜晚里不再寒冷孤单。我们二人的相互依赖,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同门师兄弟之情。
“你对司徒衍的感情,就连小温都无法企及的吧。”见我沉默了下来,霍惊云罕见的不再歪缠,柔声说道。
“那是不一样的。”听他用我对小司徒的感情与子曦作对比,我不禁摇头苦笑道:“亲情与爱情都同等重要,哪能分得清孰高孰低呢?就像对父母子女之爱,岂可与恋人的感情混为一谈。”
“我没有什么父母兄弟,这辈子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子女,所以完全体会不到这种感情的深刻。”霍大少故作洒脱的耸耸肩,可是眸光深处的黯然到底泄露出他的落寞。
恩济斋的孩子们,自幼都是浮根无萍的孤儿,大多不甚记得有关父母的回忆。若想在今生获得血浓于水的亲情,只能期待在未来得能娶妻生子后实现了。可是霍惊云因着单恋苏叶秋的缘故,恐怕此生都无法拥后代了。
不过我并没有陷入到同情霍惊云的情绪中太久,脑海内很快就被另一个以前被忽略了的新思路所填满,那就是有关我们幼儿时期的回忆。
通常情形下,大多数成年人能够记起的童年往事,几乎都是在三四岁之后。尤其在三到六岁之间的回忆,基本都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重要事件或者片段,而其他的琐事就被抛却在灵魂深处了。
那么在三岁之前的回忆呢?恐怕最聪慧的人也甚难再记起,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心智太过于幼小,根本就不足以被头脑牢靠的记录在案。
那么问题来了,不被头脑记住的回忆,是否就不曾存在过呢?当然不是。或许这一生中,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回忆没有印刻在脑海里,但却被与所有的回忆一起,都深刻的烙印在了灵魂内。
仍记得无情那日施展“搜魂术”之时,曾以为将今生这具身体所衍生出的全部回忆都一一自灵魂深处捡拾了起来,甚至还无意中获取到有可能是前世的三段回忆。其实不然,措不及防的奔流向我的那些庞大记忆,仅仅是从当下一直追溯到四岁之时的。
换句话说,我仍然没有得到四岁之前的记忆,那段被每个人都抛诸脑后的稚童记忆,即便是经过了“搜魂术”的搜索,也没有重新占据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