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吧。”霍惊云洒脱的笑笑,“只是看道长豪饮的姿态,曾经的江湖上也应有一席之地。”
“哈哈哈。”无求被逗得仰面而笑,“小公子这直觉可真别出心裁。”
我也随着抿唇微笑,又为自己斟了小半杯酒,心中却想起与霍惊云在江南偶遇易水寒时的情景。若论饮酒的豪迈,这无求唯有易水寒可以匹敌,难怪小霍会有此一言。
当然无情自己也算善饮之人,但如今既着女装又任务在身,还是藏拙方为上策。所以说这世间对于男子女子的要求从来就不平等,一个寻常的饮酒就能看出端倪。男子痛饮只会被赞豪爽不羁,而女子则被指摘行为不端。
“你喜欢这酒吗?”温子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柔声说道:“等明年我们也收集桂花酿造一番,让你喝个够。”
他一定是揣摩出了我神态中的意犹未尽了吧,这个人,总是不放过无情哪怕一点微小的变化。色泽淡黄的桂花酒,尚未入口就扑鼻而来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入口则更觉甘甜醇绵,是适合女子浅酌的佳酿。但是,却不是无情最喜欢的口味。
无论是无忧自酿的松花酒,或者东瀛的清酒,还是眼前这桂花酒,对于无情来讲都并无多少酒意在其中,更多的算是种口味独特的饮品。
无情喜欢的是几文钱一碗的烈酒,如钢刀直插入喉咙,似火焰燃烧在肺腑,那样浓烈的滋味才够得上畅快淋漓,直令人血脉沸腾、可歌可泣。
但是在他体贴入微的眼波中,我依然欢喜应允,“好啊,等明年就有可口的桂花酒喝了,我到时要一醉方休。”
他继续用宠溺的目光望着我,其中蕴含的包容也许远比我想象的更博大。明年啊,我的期盼不是为了再尝桂花酒,而是因着这个动人心弦的约定。
其实今年的中秋也并非圆满,司徒衍的缺席将心底的遗憾渐渐抽离了出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在颠沛流离的乱世中挣扎求存,能够各自安好已然是万般难得的事情,又何必非要纠结于是否团圆呢?是无情所求太过奢侈了。
“我去年的中秋是在塞外度过的。”应酬完了无求,霍惊云开始自斟自饮的絮叨起来,“他们那里每逢今日还有个特殊的过法,叫做跑马追月。”
“那顾名思义,就是骑着马去追月亮喽?”子曦也替我把酒杯斟满,随口问道。
“没错。”霍大少兴致颇豪的饮尽杯中酒,微带向往道:“牧民们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大家同时出发,跟随着月亮的脚步策马扬鞭,各自你追我赶,既要赛马又要追月,满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回荡在月光下的大草原上,真是尽情尽兴。”
“那最后是不是你赢了?”被他描述的画面所感染,我兴致勃勃的追问。
“傻丫头,谁还会在乎输赢啊。”霍惊云好笑的摇摇头,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赛马过后就是篝火大会,塞外的女子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矜持,往往会在篝火大会上面主动向看中的男子示爱。小爷这么玉树临风,若在赛马时又大出风头,岂不是惹乱了那些蛮夷女子的芳心,所以当然不能赢。”
听着此人没皮没脸的臭美,我本来不以为然,但是一对上他的俊容,又深深觉得这世间最害人的,也许真的莫过于是红颜祸水了。
“亥时到了,我们去拜月吧。”温子曦轻轻拉扯我袖口,提醒道。
对于这些节日中的规矩与花巧,无情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在乎的只是与他共度的珍贵。焚香拜月,男子祈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子则希望貌似嫦娥、圆如皓月。这种世俗中痴情儿女的寻常举动,无情向来不喜,也不屑为之。
可今日,因着他一个人,再疯再傻的事情无情也愿意去做,只想尽力去留住这一日这一时乃至这一刻的永恒。
温子曦也不是虔诚之人啊,却拉着我认真的对待,是否也与无情一样,在乎的不是形式而是气氛呢?
今天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中秋节,而是我俩共同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抬手扶了扶发髻上他亲手为我雕琢的木簪,我露出真心的笑容,并陪着他拜了下去。所有的节日,都是因着有人陪伴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