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重华!”
就在他即将跨出魔教大门时,一把声音叫住了他。
他转头,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你要离开了吗?”他伸出手,“我这儿有些碎银,你拿去吧。”
“请问我们认识吗?”
那人沈默了半晌,说:“这重要吗?我只是,希望为你顺利到家尽一分微薄之力……”
阮重华打断了他的话:“谢谢。我该走了。”他接过他手中的银两,向外迈去。然後他看见了万丈阳光,贯穿在天地之间,就像一道道温润的火,轻轻地燃烧著。还有那一大片绿,其中点缀著小小的黄色和粉色,蝴蝶於其中翩翩起舞,肆无忌惮,仿佛春天正是为它搭建的舞台,它没有理由不至死方休,没有理由不迷失自我。他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春日的气息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水中,水波荡漾,涟漪温柔。整整四年了……纵然被关在那方圆之内,但他也曾有过一个朋友。只是,他已经无法原谅他。白花花的银子从掌中跌落。就像他离开了霍负浪,义无反顾。他要去寻找,新的生活。
阮重华走後,霍负浪召集了所有的属下,他将一张纸交给了待命的义云天:“分头行事。只要是名单上的人,全都赶尽杀绝!”
“是!”
这一天终於到来了。他将带领教众摧毁所有对自己拒之不从的帮派。不管是正,还是邪,还是亦正亦邪。他之所以让阮重华离开,就是不想分心。他走了,自己正好大刀阔斧地做事。而待他回来,武林已经易主,成为了他霍负浪的玩物!
阮重华一路向北。逢人就打听归云山在哪里。他早就箭如归心。
只是他身无分文,只得风餐露宿。饿了就吃路边的野菜,渴了就喝从天而降的雨水。但是他甘之若怡。并不後悔舍弃了梅子明给他的银子。
只是很不安全。路上总有厮杀之声。时不时会碰见逃命的人。感觉就像身在乱世,後来他才听说从几天前,魔教就大开杀戒,不少帮派因此而覆灭,活著的,都往偏僻的地方撤离。
听见这个消息,他越发著急,一怕霍负浪反悔,半路将他捉回去,二怕归云山沦陷,兄弟遭到不测。只是他走了五天五夜,已是疲惫不堪,又要问路,又要堤防坏人,又要忍受体内的剧痛。何况他腿上的肌肉早已萎缩,刚行进时一步三倒,困难重重,耽搁了不少时间,他的眼也极易困倦,只能硬撑著,可撑久了难免眼花缭乱,如今好不容易──他抬头──才走到了归云山脚。只是还有两天,他能否爬到山顶,找到他们的住处?
还好,归云山地形复杂,地势陡峭,他终在七天之限的最後一天找到了曾经居住的洞穴,然而让他极度失望的是此地没有半点声息,难道他们有事下山去了吗?还是就在附近?纵然可如是猜测来安慰自己,但是洞里厚厚的灰尘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这里久无人居。
阮重华缓缓往外走去,脸上一片木然,身子也像是失去了活力般的僵硬。在路上,他曾无数次想象和家人重逢的情景,又如何会料到是这般残酷的现实?!这麽多年来,他过的是非人的日子,受的是非人的痛苦,要不是心中有那麽个念想,他的肉体早就化为灰烬,他的灵魂早就变成野鬼,哪能熬到如今?而到头来却发现一直支撑自己的希望竟然是这种不堪入目的样子……
他忍不住,终於嚎啕大哭起来。他哀嚎著,痛泣著,像是宣泄著一直被他压抑在心中的痛苦,而不发则已,一发则不可收拾──内脏都几乎被那凄狂震碎。原来心中的痛居然那有那麽多,那麽深,天地间皆是他悲怆的哭声,撕心裂肺,绵延不绝……
☆、重华 番外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