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听见‘扑通’一声,再看,那人竟朝他跪下了:“求求你,把阮俊钦还给我。”
“……”酒杯僵在了嘴边,沈擎苍眼角有些抽搐,他微微偏过头,眼神擦过酒杯落在男人身上,至他的头顶往下滑去,目光似在变幻,又好似比之前更沈寂。
他知道的。他知道阮云飞是个无比骄傲的人,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也不会做出有损自己尊严的举动。今天,想必是被自己逼急了。不过这样干脆的妥协倒真是前所未有。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被吓得跳起来,会自责会心疼,而现在呢,不说毫无感觉,至少也是波澜无惊了。时间,淡化伤痕的同时,也抹杀了陷在伤口里的情爱,现实变得更加清楚,心也因自我保护而麻木。
那人就这麽规规矩矩地笔直地跪着,低垂着头。嗓音虽然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眼睛被垂下的发丝遮住,但遮不住挺直的鼻梁和饱满的前额,以及他所熟悉的脸部轮廓。
一席干净的白衣,如淩冽的白雪,静静地,正静静地在他面前融化着……
然而当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男人的衣角时,顿时变了脸色,只见他猛地站起来,摔掉酒杯,手狠狠往外一指:“阮云飞,你给我滚出去!!”
(强强生子)第一百二十九章
阮云飞自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这麽大的火,他这麽低声下气地求他,换来的居然是这样毫不客气的驱逐!他脸色一变,当下就拔出剑,和锐利的目光一起指向武林盟主:“沈擎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殊不知沈擎苍正沈浸在被他再度欺骗的震怒当中。他带领群雄去讨伐魔教,一路上如此之多的艰难险阻,都让他顶着压力一一克服,他不知道以後自己还有没有这麽幸运,还能不能够信心满满地运筹帷幄,在这种时候,他太需要一个精神慰藉了,要不是遇到那个神秘人他真不知道每个失眠的夜晚该如何度过。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阮云飞,那缺掉的衣角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这是什麽意思?他骗他一次还不够吗?他何时才会停止对他的玩弄?!更令他气愤的是这家夥不但不知悔改,还抽出剑朝他扑了过来。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手下留情,於是运起九阳神功与之周旋起来,不料阮云飞与他斗了一阵,便向里屋靠近,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过他决不会让他带走阮俊钦,在他面前这般得寸进尺,完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阮云飞动作虽快,可毕竟怀有身孕,功力大打折扣,身形不如对方灵活,他以为自己能够顺利闪进关押着四弟的房间里,却在只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被男人一脚扫到腹部。“啊……”他顿时被那股力道带倒在地,同时对方的醉心剑已经来到了他的喉下,他一手捂着腹底一边用力想撑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一时懊恼至极,心底不由升出一股怨气,促使他伸手抓住了剑尖,也不顾皮开肉绽,手心渗出血来。
沈擎苍大概没料到对方会这麽脆弱,只是被他踢到便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他想说的话还未出口,那人又伸出手抓住他的剑,醉心剑是何等锋利,他简直是在自残。“你在干什麽!放开!”虽然他生气,但立刻这气愤就隐隐被那刺目的鲜血所带来的心乱所冲淡。而阮云飞趁他动摇,拼命撑起来破窗而出逃了去。
沈擎苍身体前倾了一下,到底还是放弃了追击。
阮云飞疾走了一阵,便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喘息。他紧紧地捂着腹部,眼底满是恐惧。
他之所以一来就示弱,就是为了避免伤到孩子,可最後他还是动了手。
从肚子传来阵阵刺痛,让他眼中的恐惧变成了赤裸裸的害怕。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掉的,他跌跌撞撞地向山顶爬去,边攀爬边寻找着什麽,临近山顶的时候他终於找到一丛短小的灌木,只见他发疯似地挖刨着,将埋在土壤深处的根部挖出来,扯断,塞进嘴里,使劲嚼着,为了孩子的安危也顾不得这东西多麽难以下咽了。
感到腹部的疼痛缓解下来,他才松了口气,埋下了头。此时他已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前所未有的深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无奈他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布满荆棘,无时无刻都给自己带来屈辱的道路。他只能奢求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把欠他的还清,然後忘记这段荒唐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