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股东

两个人冲对方打了招呼。

祝玫问,“你来公干?”

谢衡道,“是的,来调取一点资料。”

祝玫说,“看来是真辛苦。”

谢衡道,“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人,别人说真话你都不信。”

祝玫说,“别人说真话我都信,你鬼点子多,真话说的都跟假的似的,谁敢信?”

谢衡笑道,“我又不会卖了你。”

祝玫道,“说不定我还要给你数钱呢。你办完事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谢衡摇头道,“赶着回去。”

祝玫问,“这么急?”

谢衡道,“是啊,回去还有事。”

祝玫遗憾,说了声再约。

同祝玫道了别,谢衡回到车上。

手机响了,是母亲吴芳。

谢衡接起,声音疲惫。

母亲吴芳焦急的声音传来,“衡衡,你爸爸又进医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母亲在大事上从来没有主见,小事上倒是意见多如牛毛。

谢衡问,“怎么会进医院了?什么病?”

吴芳道,“他在外面和人下棋,结果吵起来了,情绪一激动,一下子昏过去了。”

谢衡道,“跟他吵架的人呢?报警了么?”

吴芳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母亲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事都要靠别人。

吴芳说,“而且家里没什么钱,万一要手术——”

谢衡心里居然隐隐期盼他父亲就这么去了,了却残生。

他吐了口气说,“到底什么原因昏过去的?是心脏病,脑溢血,还是什么原因?”

吴芳说,“我不知道啊。”

谢衡道,“你问医生。”

吴芳没头没脑就挂了电话。

谢衡靠在驾驶座上,打开车窗,抽了根烟。

命薄的人,守不住家财。

他爸妈是,大概,他自己也是。

当年他们一家好不容易转为城市户口,母亲吴芳高兴了很久。

在村里趾高气扬,对着祝玫父亲母亲那神气,如今想来,仍会让他觉得羞愧。

可刘卫承和祝姌,温良谦和,宽容大度。

不像旁人言语间,或尖酸或艳羡。

刘卫承中正平和,谦谦风度。

祝姌聪慧能干,温柔和善。

也是那样的夫妇,才会养出她那样的女孩。

最初想当飞行员,是因为刘卫承。

刘卫承曾是军用战斗机的设备工程师。

他从她父亲那里,听说过许多飞行员在实战测试时候的英勇事迹,听她父亲用钦佩的语气,说起那些英雄的飞行员。

每次都让他满怀豪情。

他的人生理想,都源于她的父亲。

想到这里,谢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楼上目标住户的灯亮了,他连忙锁了车,上楼去找人。

从当事人家里出来,吴芳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正要回电,皇玺的老板赵坤龙又给他打来电话。

赵坤龙道,“兄弟,上次那件事要谢谢你啊。领导很关心你,你知道一下。”

哪个领导?谁很关心?

谢衡勾着讥嘲的笑想,别含混不清,有本事指名道姓,他敢么?

赵坤龙仗着和他们局长章坚关系好,即便假传圣旨,也不会有人去章坚面前问一句,证实一下。

谢衡说,“多谢赵总为我美言了。”

赵坤龙道,“好说好说,主要是兄弟你帮忙。你现在在哪儿?你们领导很挂念你。”

谢衡警惕,他说,“在外地办个诈骗的案子。”

赵坤龙连忙说,“辛苦辛苦,你回来我得做东,给你接接风。何时回来?”

谢衡总觉得,赵坤龙是在打探他的行踪。

他道,“已经办完了,在回去路上,明天一早就到。”

赵坤龙道,“兄弟,你还年轻,听哥一句劝,让领导舒服了,你自己不也舒服么?等以后上去了,下面有人了,不更舒服么?”

谢衡淡淡说了声,“谢了。”

赵坤龙笑了两声道,“那你忙,等你回来。”

谢衡说了声好。

母亲吴芳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谢衡挂了赵坤龙的电话,又接了吴芳的。

吴芳焦急道,“衡衡啊,医生说你爸是心梗,要装支架,你说怎么办?”

谢衡只说,“看你。”

吴芳说,“我不懂啊,你是他儿子呀。”

谢衡于是说了句,“那不救了。”

吴芳连忙说,“那怎么行,他毕竟是你爸爸。”

谢衡想起曾经,父亲每次去外面接了大单子回家,会给他带一架战斗机模型。

那时候他一心想当飞行员,所以喜欢这些模型。

他爸记住了,就给他带。

后来攒了一屋子。

现在,这些飞机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谢衡站在杭城繁华的街边。

他说,“那就装吧。”

吴芳说,“医生说要先垫付3万块,手术费加起来要8万多,用最好的材料。”

谢衡说,“听医生的。”

吴芳嗫嚅着说,“可是衡衡——”

谢衡知道母亲没钱,他说,“我手机上转你,我有。”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吴芳连声说好。

挂了电话,打开手机银行,里面只有5万元,还是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

曾经他也有过保时捷,18岁那一年,想载自己心爱的姑娘,去看烟火跨年。

可那年的姑娘。

有了她心爱的男孩子。

想到这里,谢衡无奈地笑了笑。

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

上了车,驱车要离开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想不到只是来出趟任务,也能遇到她。

其实他们明明相识得那么早。

璀璨灯火明灭之中,是烟波浩渺的西子湖畔。

游人如织,一如繁都滨江的夜晚。

只是拥堵呈现赤红色,繁华的城市,涌动的人潮,一座不夜城。

打开车窗,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座城市的空气。

此刻,他们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带着水汽的,西子湖畔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