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心中的愧疚和恐慌是无法形容的。

他没办法说出那是长谷川一个家族中的人所作所为，因为据他所知，许多在扶桑过不下去的浪人会结伴出海，他只听人说，在海的对面他们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如今想来，不就是到另一片土地上劫掠从未谋面的无辜百姓吗？

从前的空海，会为这些凶神恶煞的浪人出海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当地的百姓能够过一段好日子了。

至于那些从未谋面的人，因为没有见过面，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他甚至只是担心了片刻，随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心情了。

大周人明显比那些浪人的武器更加精良，甚至他们派出去了军队，可他们侵略了扶桑吗？

就空海所知，并没有，他们不仅没有侵犯扶桑，反而运去粮食，资助那些吃不饱饭的扶桑人。

这样的举动，和浪人们的举动，高低立下。

空海肯定也不是傻子，他自然问出来心里的疑惑：“为何，大周人要去帮助从未谋面，甚至残害过你们的扶桑人呢。”

这一次，荀先生的话让他更加惭愧。

只因荀先生说了一句：“远方的人和事都与我们有关，那些流窜到我们土地上的恶人也是人，为何会背井离乡，到我们这里来呢？他们原本也是人，可能是普通的百姓，只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备受欺负，才会变成这样的恶人，我们大周最是仁慈，既然是邻国，自然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要你们扶桑人过上好日子，我们不就再无海上之患了吗？”

空海听了，愣了许久，然后“扑通”一声，给荀先生跪了下去。

他来到大周学的第一课，是“仁”。

出家人本就要以慈悲为怀，在扶桑时，他常常为师父的慈悲心为感悟，总觉得他们是天底下最有慈悲心的人，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周军士，竟然能说出比出家人更慈悲心肠的话。

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