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夏司言已经很有皇帝的威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慕瑾兰噎了一下,板着脸道:“陛下说得是。”
韩佑见皇帝和兰夫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都起来了,温和地朝皇帝笑了一下,“我不是要谈话,不过是想回答当年兰夫人给我提的一个问题而已。”
夏司言对当年他们那场谈话的内容一无所知,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韩佑转头看着慕瑾兰,硬提起精神肃然道:“当年兰夫人到府中对晚辈说的那一番话,晚辈牢记在心,这几年时时刻刻反思自省不敢懈怠。如今三年已过,晚辈心里也有了答案。”
慕瑾兰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的人跟三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身体更加虚弱了,但是骨子里却透出一种强韧的坚定,令人惊骇,不容小觑。
韩佑说得有些累,停了一会儿才继续:“三年前,兰夫人说,晚辈是大臣,是陛下在朝中的手和眼睛。君纳臣谏,臣要事君以忠。兰夫人当时问我,我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清楚答案,所以没有回答。”
夏司言立刻明白了当年姨母那一番话对韩佑的杀伤力,心里揪起来,握着韩佑的手紧了紧,低头把自己的手指插进韩佑的手指缝里,跟他十指相扣。
韩佑又歇了一会儿,胸口起伏,直直地跟慕瑾兰对视,毫不退缩地说:“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兰夫人,我韩景略问心无愧。”
慕瑾兰被他锐利的眼神刺了一下,挑起嘴角强作笑意:“韩大人想通了。”
“对,”韩佑也笑,“多谢兰夫人提点。”
慕瑾兰微微抬起下巴,“既然这样,那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身体吧,京城路途遥远,韩大人路上不要再生病让陛下担忧了。”
说完这句话,慕瑾兰便向皇帝告辞,也没有看章舟翰一眼就转身出去了。夏司言对章舟翰使眼色,让章舟翰跟着出去劝一劝,章舟翰会意,忙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了,韩佑一口气泄下来,又软软地靠在夏司言身上,请罪道:“陛下,臣把兰夫人惹生气了。”
第76章 吃你
夏司言把韩佑搂紧了,跟他脸贴着脸,闷闷地笑起来:“她生气总比你生气好。三年不见,没想到我的先生也学会反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
韩佑被他这样抱着很舒服,仰起脸、闭上眼睛说:“跟陛下有关的时候。”
夏司言亲他,顺着他的话问他:“这么爱我吗?”
韩佑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夏司言近在咫尺的脸,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他又想起那个时候他说的“我已经不爱你了”。重逢以来他们两个都不再把爱挂在嘴边,韩佑是觉得提起这个字他就会想起当初自己说过的狠话,心里便觉得难受。
夏司言察觉到他的低落,问他:“怎么了?”
韩佑摇摇头不说话,夏司言帮他把网巾扯掉,拆开发髻,把黑而长的头发披散下来。
“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夏司言放他躺下,“睡吧,过一会儿起来吃点东西。茂州的中秋灯会很有名,晚上我陪你出去走走。”
韩佑也觉得很累,听话地躺下,握着夏司言的手说:“陛下也休息一会儿吧。”
这时房门被敲响,叩门的节奏是侍卫的暗语,表示有紧要的消息,夏司言回头朝外面说:“进来。”
他这次出来把最好的侍卫和太医都留在了宫里,这里领头的侍卫是钟莱的副手周青山。
“陛下,”周青山进来后又关上门,单膝跪在地上将怀里的密信拿出来,双手举过头顶呈给皇帝:“这是刚从京里收到的密信。”
夏司言把信拿过来,边打开看边随口叫周青山平身。周青山便站起来退到一旁,垂首恭立。
信是夏司逸写的,主要是跟皇兄汇报最近朝中的一些事情,他遇到了些什么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谁帮了他忙,谁又欺负了他。
夏司逸的字是夏司言亲自教的,簪花小楷漂亮得不像是出自11岁的小孩子之手。夏司逸现在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学习作文,遣词造句自比不上那些科举出身的文官,夏司言好久没有在公文上看到过这样洋洋洒洒的大白话了,看得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最后一张是夏司逸画的画,画上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穿着赤色圆领衮龙袍,怀里抱了条白色的胖狗,一人一狗都张着嘴巴哇哇大哭,哭得头上的翼善冠都歪了,旁边提了一行小字:“皇兄您快点回来吧!”
夏司言看了没忍住笑出了声,韩佑好奇地撑着坐起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夏司言把信纸递给韩佑:“你看看。”
韩佑靠在床头,把信接过来细细地看。虽身居北境,但朝中的很多动向他都时常在关注,只是洛映城离京城太远,大多数消息都是滞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