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隧道的前方传来了光亮。

易欢盯着那团耀目无比的光,眼前的微尘在光线中变成细小的颗粒,就像死神降临之前留给虚弱的灵魂最后的幻觉。

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这里就是出口,从这里出去是养马房,不会有人拦着你们,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发现。”

谢卓回头看了易欢一眼,“你呢?”

易欢冷笑,“关你什么事?”

谢卓见他油盐不进,眉毛一挑,“你爱死不死,自然不关我的事。”

谢卓是在易钊手里发现温姝的,易家两兄弟对温姝做的事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易欢无论什么下场都不该是他所关心的。

谢卓背起了温姝,稳稳地托着他的腰。

易欢在身后看着温姝,看着他散落在双肩枯槁一样的发丝,看着他垂落的一角衣袂,心脏忽然疼到仿佛被人活生生地剖走了一块,蚀骨的痛感让易欢的手握成了拳头,手心都跟着凿出猩红的血。变态占有的欲望和翻滚涌动的恨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质,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会死,他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

谢卓勉力背着温姝出了密道,翻身一跃便如轻燕一般从墙上出去,声音很小,没有惊动任何人。

易欢一个人在漆黑的暗道中,看着那道明亮的光渐渐消失,就像消失在夜色中的一轮月亮。

密道往后是已经滔天的火海,他会被烧成灰烬。

密道往前是易家的主宅咫尺的距离,即便他能侥幸从此路逃脱,又如何从戒备森严的城门大摇大摆的出去?

易欢闭了闭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

也罢。

是他咎由自取。

深邃的暗道中不见天光,过了不知多久,养马房的暗门再度被打开,过了没有多久又重新闭上了,就好像它经年累月一直都是如此。

过了很久之后,京城城门口的守卫,抓到了作仆人打扮的易家二公子,五花大绑秘密将人送去了宫中。

新帝发了疯,在宫中用了许多非人的手段折磨易家的二公子打听温姝的去向,易欢始终咬定温姝和谢卓被易钊烧死了。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京城是被内疚和心魔折磨,想回来去乱葬岗收拾父亲的遗骨。

关于易钊的下落易欢也是三缄其口。

无水无食饱受折磨的这些日子里,易欢脑海中偶尔浮现温姝的脸,接近死亡的时候回忆过去有一种诡异的清晰感。他疯过傻过,回想着温姝当年的模样,想着下辈子如果能重来,见到蔷薇花丛下跪着的温姝,他一定带着温柔的假面牵起来他的手,骗他回家予取予求,这样他就不用嫉妒那些拥有过温姝的男人们了。

又一盆盐水泼下来的时候,易欢费力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是祁凤霄阴霾的一张脸孔,新帝登基,却不见分毫得意,反而比过去更加冷漠。

“没有想到新帝亲自来审问我,可真是荣幸。”

易欢舔了舔唇,成日的折辱已经让他不成人形,一张嘴却从不让人,祁凤霄眯了眯眼睛,将泼他水的桶扔到了地上,高大的影子覆盖住他,“温姝在哪?”

易欢呵呵地笑,“他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祁凤霄额头的青筋一抽一抽,看起来似乎就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