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温姝像是中了魔障。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日似乎只有去看隆庆一眼才能安心。
于是他每日的深夜都从密道进入,看隆庆在做什么。
隆庆有时候在布满枯藤的长椅上睡觉,有时候在看漫漫飞扬的新雪,有时候一个人在自斟自饮,也有时候院子里空空如也。
从深夜到白日,从白日到深夜,不知往返了多少回,红墙上的白雪消融了,廊外的桃花枝跨进来,簌簌的花瓣迎着风舞动。第一缕晨光落下来便是他离开的时候,回去的路上身上总是挂满了露珠或者花叶。
生活似乎有了新的盼头。
每日看着隆庆怎么样活着,他似乎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样的感情来的很奇怪,却如此顺理成章地汹涌澎湃。
与对桑柔的感情不同。
似乎有了更加深刻的羁绊。
后来有一日温姝途经酒肆,听到一说书人在讲着故事。
“传闻百年前一位王爷得到一只鸾鸟,鸾鸟不鸣不飞,后听人称“鸟见到同类会叫,以镜照之即可。”熟料鸾鸟见镜中的自己以为见到死去的同伴,悲鸣赴死。”
堂下众人唏嘘不已。
温姝停下了步伐。
又听那说书人吟了一首古人的诗,“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可悲可叹啊。”
温姝终于知道自己当日错过了什么。
女子对着鸾镜让男子为她用花枝挽发已是一种极为直白的暗示。
他在问他,你是否知道我的情意?
此情无人知。
不男不女的隆庆,不人不鬼的温姝,颠覆天下的重重阴谋,鸾镜将碎,花枝将谢,哪里还能有以后。
温姝心脏彷佛被揉碎了。
自从桑柔死后,他许久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
隆庆的喜爱,曾经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表达过。
他已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于是用了女子的鸾镜,用了女子的花簪来作隐晦的定情。
当时的温姝没有懂。
现在他懂了,却就此错过了。
或许隆庆当时将他当作唯一懂他的人,而温姝到底还是一手将他推向了他绝不愿意走的第三条路。
如今的温姝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隆庆?
他二人之间的羁绊从温姝被送入长公主中便已经开始了。
他回到了原点,隆庆一个人去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