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声惨叫后不久, 一道漆黑的影子身轻如雁消失在雨帘中。
易欢与陈司礼直到那道身影全然消失才进去旧庙中查探情况。
陈司礼跟在易欢身后,手握住刀柄。
旧庙中入眼所及是被篝火照亮的草席与血迹斑斑的地面,草席旁侧俯卧一人正是顾绪。易欢与陈司礼对视一眼,陈司礼上前掀开了顾绪,见顾绪衣衫不整,脖颈上有一道剑伤,背上有一道刀伤,脸色青白,衣衫凌乱,正是似行床事的模样,手中还攥着一截被撕裂的衣摆,死去不足半个时辰。
陈司礼啧啧道,“没想到顾绪死的如此难堪。”
易欢观察顾绪身上的刀口,刀口是从背部受力插入,由此可见因掉以轻心才被偷袭。
易欢眯起了眼睛。
顾绪好美色。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顾绪一路跟着温姝寻仇而来,又对温姝生不轨之心却被温姝反制,温姝伤人仓皇逃走,却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趁机置顾绪于死地且栽赃给温姝?
这有心人还是绝顶的高手,若非他与顾绪屏息凝神,又因天降大雨掩盖了身形,恐怕早已被杀人灭口。
这高手到底是与顾绪有仇,或者与温姝有仇?
易欢回头看着陈司礼,一张漂亮的脸兴致盎然,“顾绪死了,仵作会来验尸,两道伤口时间如此相近,很容易被误以为一人所做,如果你我不做人证,谁会知道顾绪脖颈上那道致命的伤怎么来的?温姝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只会变成顾家报复的活靶子。”
陈司礼惊讶看着易欢,“你想做什么?”
易欢露出干净漂亮的笑容,“温姝的软肋落在你我二人手中了。”
陈司礼明白了易欢的意思。
温姝若想洗清自己的冤屈,只能来求他与易欢做人证。
易欢与陈司礼二人与顾绪同样不喜温姝与太子亲近,担忧会因温姝而导致长公主与太子生出隔阂,所以当初才会同意顾绪阻止温姝参考。而如今他们捏住温姝的软肋,岂不是能在温姝身上予取予夺?
莫说让温姝远离太子,即使更加过分的要求温姝为了前途也必然无所不应。
这样一来活着的温姝倒比死了的温姝多些用处。
陈司礼笑道,“你们易家的人生一张菩萨脸,却一颗蛇蝎心。”
易欢站起来摇头,“你们陈家的人刀下亡魂又还少?”
陈司礼没有回答。
他二人冒雨上了马,也不理会已经死去的顾绪,出了旧庙沿着泥泞的脚印往前方行去,这些脚印纷乱繁杂,像极了它的主人此刻惶急无措的心思。
密林中有倾盆大雨,长长的山路九曲十八弯。
易欢与陈司礼在距离旧庙数里的乱坟岗中的一座荒亭中找到温姝。
乱坟岗中白骨森森,毒蛇遍丛,十里一荒亭,百里皆死尸。
温姝手中握着他扎进顾绪肩背的刀,刀上还沾着血。
十六岁的温姝不比二十六岁的温姝。
他再聪明决断,也止不住恐惧不安,仓皇之下忘记毁尸灭迹,也忘记掩藏自己的行踪,这才被易欢与陈司礼二人追将上来。
易欢顺着荒亭向上走了两步,陈司礼跟在易欢身后。
温姝还没有发现他身后有了动静,全身湿透地蜷缩成一团,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漆黑的发间淌落在荒亭废弃的砖瓦,无神的桃花眼死死盯着泥泞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