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思索片刻,然后下定决心,“当儿,我要去听雨阁。”
“啊?又去?”
“怎么了?”
“您去一次就难过一次,我哪里敢再送您去。”
温晏挺了挺胸脯,忽然来了底气,“我这次一定不会难过的,我是有话想对那位姑娘说,不说我心里不安。”
当儿笑得贼兮兮,“小王爷,您最近和四少爷可是恩爱非常啊。”
温晏恼羞成怒,连忙轰当儿走了,让他抓紧时间备马车。
去听雨阁的路,温晏已经记熟了,说来也奇怪,在王府十几年,除了每年为皇上祝寿,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来霍府不过两个月,他已经坐了好多回马车。
以前他觉得府外的世界凶险异常,现在他觉得深院大宅才是危机四伏。
他想出门,想见见不一样的人,他逐渐开始喜欢市井,喜欢热闹。
马车的轮子碾过石板路,经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来到了听雨阁的门前。
这次巧得很,蕙娘正站在门口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话,温晏一掀车帘就与她撞了面。蕙娘这天穿着杏色的百褶裙,戴了一支梅花垂珠步摇,她看见了温晏,略微吃惊,但很快就露出笑意来,揖礼道:“小王爷,好久不见。”
她这般落落大方,搞得温晏的腹稿全成了白费,他又结巴了,“姑、姑娘有礼。”
当儿和驾车的下人将温晏搬下来,放在轮椅上,蕙娘将他引到一处僻静的雅阁,为他倒了一杯茶,“听雨阁简陋,比不得太师府皆是稀世珍品,还望小王爷不要嫌弃。”
温晏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动。
蕙娘笑了笑,又作出一副委屈模样,“怕我在里面下毒?按理说我是该下毒,你把霍时修抢走了,害得我在听雨阁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
“我——”
温晏最怕的便是这句话,被蕙娘这样直接说出来,不由得心里一慌,原本打的那些腹稿,聚成的底气,全都成了泡影,他真的如同做错了事,低着头,两手的指头绞在一起,诚恳又愧疚地说:“抱歉。”
他以为接下来会是一通暴风骤雨,可风雨没等来,却等来了蕙娘的笑声,她笑得捧腹,差点连端庄大方都甩到一边去了。
“小王爷,难怪霍时修说你单纯,我还在想皇家能有多少单纯的,可见了您才知道,天潢贵胄里也有不经世故的人,您也太好骗了,怎么霍时修说什么您都信?”
“骗我?骗我什么?”温晏懵懵的。
“我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心上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温晏愣了半天,才从蕙娘的眼神里判断出这番话的真假,他恍然大悟,脑中闪现过无数张画面,从大婚当晚到昨晚,霍时修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每次后退,都像是伏笔,用细节铺陈,草灰蛇线,最后落成一句“他的心上人是你”。
“他跟我说了很多,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蕙娘忽然变了脸色,笑意不见了,她看着桌上的茶盏,淡淡道:“霍太师的累累罪状?”
“不是!”温晏下意识地否认。
“他跟你说了很多,但他没有跟你解释我和他的关系,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是郡王,他是太师之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朝政,不宜太过亲密。”
“就因为这个?”蕙娘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可他的大哥霍葑娶的是程国公之女,二哥霍蕲娶的是陈贵妃的亲弟,他们的关系难道不比你们影响朝堂,可他们有因此疏远避嫌吗?”
温晏一时语窒,没话说了。
霍葑与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成亲十几年不曾纳妾。
“那是为什么?他怎么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