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想要上前,萧砚宁冷声示意他:“你就在那里站着说。”
徐长青哂笑:“那你便听清楚了,我说的,可没有一句假话。”
面对着萧砚宁,徐长青似更加兴奋,颠三倒四、张牙舞爪激动地将话说了。
萧砚宁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没有愤怒、没有惊讶、也没有彷徨无措,萧砚宁就这么看着他,眉头轻蹙着,像是在评估他话里的可信度。
徐长青喘着气不甘心道:“你不害怕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觉得可悲吗?你……”
“你与殿下说这些,还供出了家里人,换得他答应放你走送你出海?”萧砚宁问他。
徐长青一噎,再又恶狠狠道:“是又如何?他若是敢杀我,你的身世很快便会传得人尽皆知,他舍得吗?他敢吗?!”
萧砚宁摇了摇头,不欲再与他说,叫人过来:“将他押回去,明日随我们上路,押去寻州交给钦差。”
那副统领迟疑道:“可殿下吩咐……”
“无事的,我会与殿下说,先将人押回去吧,看牢了。”萧砚宁道。
徐长青见状终于慌了,高声喊:“你不怕死吗?事情传开你以为皇帝还能容得了你?随便一个什么罪名就能将你处置了,你就不怕拖累萧王府吗?!”
萧砚宁没理他,手下人犹豫之后听萧砚宁的话去办了,将骂骂咧咧的徐长青拖了回去。
声音逐渐远去,萧砚宁兀自在原地站了片刻,衣袖下从先前起就用力掐紧的手慢慢松开。
转过身,不知何时过来的谢徽禛就站在他身后,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无声对视片刻,萧砚宁低了头:“少爷几时过来的?”
“他说的话,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兴许都是他瞎编的……”
谢徽禛话未说完,便被萧砚宁打断:“睡不着,少爷起了,陪我一起走走吧。”
谢徽禛更多到嘴边的话顿住,改了口:“好。”
萧砚宁走向他:“走吧。”
这处官邸不大,园子更小,深夜阒寂无声,只有一点黯淡火光映着脚下的路。
沉默走了许久,萧砚宁始终没吭声,谢徽禛停住脚步,叫了他一句:“砚宁。”
萧砚宁慢慢道:“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应当是真的,我在苍州徐家住的那几年,外祖父时常会与我说起一些前朝的事情,我那时不解其意,只当他是随口一提,当做故事说与我听,他还曾带我去过徐氏的祖坟祭拜,里头有几座无名墓,修得很气派,但不知是什么人的,我问外祖父,他也不说。”
“方才徐长青说了,我想到这些事情,才觉从前一些不解之处如今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
谢徽禛皱眉道:“前朝已过去百余年,即便是真的,你当真会如他们所愿吗?”
“不会,”萧砚宁摇头,“这事太荒唐了,我只知道我是我父亲母亲的儿子,是萧家人,可他们并不知晓这些,萧王府是无辜的,我母亲即便是徐氏女,她也是无辜的。”
谢徽禛提醒他:“不想牵连萧家,就不该叫人将徐长青又押回去,便是送他出海又如何,去了海上我一样能弄死他,总好过事情传开,招来没必要的闲言碎语。”
“少爷这话说错了,”萧砚宁抬眼看着他,“真如他所愿放了他走,事情就不会传开吗?纸是包不住火的,徐家之事一旦事发,我的身世必然会被掀出来,即便不传得人尽皆知,陛下和君后殿下那里也不可能瞒得住,少爷若是为了帮我掩盖这事,今日徇私将徐长青放了,过后传到陛下耳朵里,他才更会觉得我是个拖累你的祸害,或许当真要处置了我。”
谢徽禛:“可……”
萧砚宁:“以少爷的本事,还压不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吗?少爷只要按规矩办差,到了陛下面前帮我、帮萧王府说情也有底气,我信少爷能保住我,少爷为何不信呢?”
谢徽禛看着面前始终镇定如常的萧砚宁,终究妥协了:“我早该知道,其实你才是伶牙俐齿的那一个。”
萧砚宁问他:“少爷在担心什么?为何之前不愿将事情告诉我?是觉得我当真会如徐长青说的那样,自我了断以免拖累少爷和家里人?”
谢徽禛:“你会吗?”
萧砚宁想了想,回答他:“以前或许会,现在,……我舍不得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