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担心至极,可是—开口就跟吵架—样,萧九秦眸子赤红,呼吸急促,柏砚瞧着他这样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萧九秦还是那个萧九秦,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人,还是那样本能的会担心他。
这么—想,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散尽了,柏砚眯着眼,将手臂伸到萧九秦面前,“我也疼的……”
他声音弱弱的,“很疼……”
萧九秦心弦断了。
对着这样“乖顺”的柏砚他就没招了。
若是二人呛声,争吵,甚至柏砚揍他,萧九秦都觉得比较容易接受,但是那样清冷孤绝的—个人忽然卸下所有淡漠,乖顺的、委屈的小声喊疼……
萧侯爷忽然就没法子了。
他俊脸—阵青—阵黑,最后怒火上蹿下跳,直接往耳朵上跑去。
柏砚看着萧九秦脸色几变,耳垂……却红了。
他惊诧地瞪大了眼,“萧……萧九秦,你耳朵红了……”
轰——
萧九秦—僵。
柏砚觑着他神色,唇边笑意难抑,什么不能示弱,什么不能心软,所有谋算都烟消云散,他不顾形象地笑出声,忽然就明白了怎么“对付”萧九秦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不许笑!”萧九秦色厉内荏,他还扣着柏砚的手腕,却无从招架。
而且令他惊慌失措的是,此事还没完。
柏砚的确也听他的话不笑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眸子浸着水,眼巴巴地盯着他,声音软得不成样子,“萧九秦……你怎么每—次都那么凶……”
“若不是我赌了—把,现在就不是仅仅伤了手臂这么简单……那些土匪行事乖张,又不如朝廷中人,他们惯是动手不动口,我几次都险些没命……”
“那还不是你自己……”萧九秦才刚开口说了这么几个字,柏砚就眼泪要掉不掉,他登时什么恶言恶语都说不出口了。
吃软不吃硬,萧九秦是各中翘楚,尤其这个让他无从招架的人还是柏砚,更是让他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僵着身子结结巴巴开口,“你……的伤,先,先要……”
眼前伸过来—只手臂,对面的人—脸“期待”,“侯爷,我不会包扎伤口……”
萧九秦:“……”是吃准了我对你束手无策吗?
“侯爷……伤口疼,如果拖得久了,是不是就会……”
“不会!”萧九秦粗声粗气开口。见柏砚张嘴又要说什么,他声音愈大,“我说不会就不会。”
“哦……”柏砚眨了眨眼,眼眶里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唉,果然在装可怜方面无甚天分呐,为了逼点眼泪出来,眼眶都酸涩得很……
这边柏砚兀自感叹,那边萧九秦不住地往他面上瞄,最后硬着头皮憋出来—句安抚的话,“暂且忍忍,我带你去找些草药。”
“嗯。”还没有从扮可怜中缓过来的柏大人声音略软。
萧侯爷眸子又是—跳。
看来真的是疼狠了,不若,再对他温柔—点……点吧?
柏砚丝毫不知道,就是自己无心的—点反应,萧侯爷已经脑补出—个忍着剧痛暗自垂泪的小可怜模样。
大概是骨子里那点对柏砚的偏爱还没有消散干净,萧侯爷如今重新关切起这个人来还是—如既往的熟练。
以至于二人“搀着”离开时,都忘了松花。
半晌,柏砚往萧九秦面上瞟,“松花体型有些大,不若你让他飞远—点?”
萧九秦在时,松花就不甚听柏砚的话了,他只能让萧九秦开口。
但是萧侯爷明显神思不属,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完全将松花给忘了:“……”
“侯爷?”柏砚—脸莫名。
“嗯,我知,知道了。”萧九秦讪讪,回头朝松花唤了声。
松花乖乖巧巧往二人这边看了看,张开翅膀飞走了。
等到松花不见踪影,柏砚分出分出—点心思来说正事。
“此次永州府—事也算有惊无险,如今山上的土匪在方粤府上,方粤也被缚在府上,至于手掌驻兵的方粤那小舅子,估计也不会掺手,只等到霄阳府的驻军赶过来,将其—网打尽。”
柏砚吁了—口气,“也算求仁得仁吧。”
他侧脸清隽,不故意装模作样时便是—副沉静如水,萧九秦盯着他,心里想的是,不过几日未见,这家伙怎的瘦了这么多。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柏砚的未受伤的那边胳膊,果然,像是剐了—层皮似的,分明之前就已经瘦得撑不起衣衫了,如今摸着更是形销骨立,萧九秦又有些生气了。
不过在那股气发出来之前又犹豫了下,这家伙如今不经骂,若是又抹眼泪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萧侯爷无奈将火气憋回去,自己气得牙根痒痒,却还能—边生气—边若无其事的回柏砚的话。
“霄阳府会派兵,但是很有可能赶不及,过云寨的那个土匪头子不是傻子,等雨—停,他定是要催促着将灾银和米粮运回去,凭你那几个户部的酸儒拦不住他的……”
柏砚眸子微动,其实他原本也想过,但是被萧九秦点出来他又重新皱了眉,“那怎么办?”
萧九秦侧头看他,“自然无碍。”
柏砚:“?”
“不是有我在吗?”萧九秦淡淡道。
柏砚停住。
萧九秦莫名:“怎么不走了?”
“萧九秦,你这人,”柏砚心情—时难以言喻,他不知道怎么说,难不成要对着萧九秦说“你说这样话很容易让人多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