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西域那苦寒潦草的环境,容祁竟然想让他在那待半辈子。
他陆行,才过二十没几年,正是大好年纪该顺风顺水有作为的时候,容祁想把他流放去管那西域?
想起西域常年阴暗潮湿的环境,还有无数蛊虫,陆行顿时打了个哆嗦。
面对这指控,容祁并无半点压力道。
“陆相为国鞠躬尽瘁,待去了西域,本王会上奏皇上,给陆相最大的权力,掌管西域八城,可比在这做个太傅要好得多……”
好什么好?
留在繁华富庶的上京和流放去管西域,陆行能分不清到底哪个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行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容祁。
“只要你不怕我将这未来的新帝给教废了。”
“随意,没了容不昭,容家宗族还有更多的小世子们,总有陆相教不残的。”
容祁似乎不以为意。
陆行心中一梗,心知是被这黑心的人算计了。
他额角突突地跳,正在此时隔壁偏殿又传来容不昭叫他的声音。
“陆叔叔,这文章我读不懂。”
“未来的,帝师大人,请吧。”
容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上一句。
陆行冷笑一声,甩了衣袖任劳任怨去了隔壁。
“你倒是会想这样的好办法,只是陆行若真不愿意……”
“他不愿意?”
容祁像是洞察一切一样,轻笑了一声。
“青青,只怕他乐在其中呢。”
陆行总是要留在朝堂上的,做丞相这几年堆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但陆行不过是为着国事和陆家的家训而辛劳地忙碌着政事,如今大昭正是繁荣的时候,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若是什么事都堆在一人身上,做丞相对陆行来说,的确有些太累了。
他和容不昭这小孩相处的好,帝师是个闲散活,他只怕要背地里偷着乐。
不过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何况陆家之前掌权太多,如今平定下来,多半是要放权的。
不然在朝堂上容易招致太多敌视与算计。
陆家不重权,陆阁老日渐年老,陆行不想生出太多波折。
适当放了手中的权势,只留够能保住陆家地位的,还能找个闲散的活,他何乐而不为?
果然,晏青扶很快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莫想陆行了,来想想我们的大婚吧。”
腰间横过来一条手臂,容祁将她抱进怀里,轻声问她。
“青青想在上京办,还是去回城?”
“上京吧。”
晏青扶略一思索,随即点头。
他们的朋友亲眷,大多是在上京。
“也好,如今相府重开,世人都知道你是青相。”
也正是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旁的这个人,该是最能和他并肩而行的妻。
日后再无人会说一介区区贵女配不上大昭的王爷,她会用最堂堂正正的身份嫁给他,告诉世人他们从来都是最势均力敌的爱,与最合适的门第婚配。
“改日我找钦天监,来选个好日子。”
“最好定在初春吧。”
晏青扶也跟着说。
“初春太晚了,就年后。”
他轻轻道。
他已经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
“你别忘了,我们说好上元节的时候,要去青州的。”
容祁提醒她道。
“那也好。”
晏青扶回握住他的手,勾唇应了一句。
时日什么的都不重要,若能早些与他成亲,晏青扶自然也是期盼的。
而此时陆行好不容易给容不昭将文章讲解过,出门就遇见了沈修。
“陆相想好了?”
这一当,到新帝亲政前,可就都跑不掉了。
“我总是要留在这的。”
陆家人的家训就是为大昭尽心尽力地办事,何况……
“沈世子,这未必不是个好差事。”
闲散的帝师和在朝堂上殚精竭虑的丞相,陆行最知道如何选。
容祁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他自然会抓住。
二人站在廊下说着话,屋内轻轻传来容不昭摇头晃脑背书的声音。
“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净,使天下无事。遂得徭役不兴,年谷丰稔,百姓安乐。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净,百姓何得不安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