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外面闹得乱,您二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夫人,身边却没带侍从,何况自己的家乡却不知道路,一来就向我打听回城遄城一带的事……”
所以他心有戒备也是应当。
容祁温声道。
“这是自然。”
“不过按掌柜这样说,近些日子,遄城那边倒是闹得厉害了?”
掌柜有些为难地犹豫着,并未先搭话。
都知道朝廷最近也镇压的厉害,上上下下不允许探讨这些东西,晋城内更是对此再三勒令。
一锭银子从手边递了出去,容祁话语周全地说。
“我二人住在江岸城,因内子知晓最近回城干旱和暴动一事,心有担忧,才一同来了此处想看看岳父岳母,出门匆忙,又怕人多惹眼,才没带侍从,但我们夫妻二人在外,总也有些担心害怕,所以才想提前向掌柜过问一二。”
容祁周身凌厉的气息一掩,但看这和善的话音,和周全的顾虑,再加上他偶尔看向身旁人细致又温柔的眼神,何况出手大方,顿时也让掌柜放下了怀疑,只以为他们真是江岸城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
他将银子拿过来,紧接着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瞧您说的,不过几句话的事,自然说得。”
“遄城的暴乱的确厉害,多数集中在和西域交界的地方,有个镇子上,听说本就不满于遄城的管理,一心啊……想并到对面西域去。”
掌柜压低了话,声音里尽是嫌恶。
没料想他第一句就点到了正题,容祁和晏青扶对视一眼,二人都正了神色,听着掌柜的话。
“不过说想想也能理解,这镇子上大多是种了田地的老人家,一年就指着这点收成最后也没了银两,所以心有怨言……”
掌柜欲言又止,但看向遄城的目光也有同情。
“既然都是老人家,那这暴乱……”
晏青扶心下思忖着,忽然蹙眉问。
“流言是从镇子上传出来的,但暴乱不是,暴乱是从城中,听说各个地方都有。”
掌柜摆摆手,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看这样子,城中的情况倒是更严重。
二人随意敷衍着掌柜说了几句,便一同去了二楼雅间。
“是先去城中,还是……”
晏青扶觉得暴乱虽可怕,但此事因流言先起,何况一个尽是老弱的镇子,如何能这么快地发现石碑,然后传出流言?
这才是最奇怪的。
果不其然,容祁和她想到了一处,目光沉沉地看着不远方,说。
“先去镇子,明日我们走近路。”
近路?
“你方才不是说不记得路……”
晏青扶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对上容祁带笑的眸子,忽然明了。
“你是故意骗他的?”
实则他知道路,说的那一番话也只是为了迷惑掌柜。
那番话,那番话……
“你为何要说……”
晏青扶眉头都打结到一处,纠结地攥了攥袖子。
“只是怕他起疑。”
容祁目光一转,紧接着语气诚恳地解释。
“毕竟你我一看就不像兄妹。”
这个年纪的公子小姐们,若是一同出来,不是兄妹,那便只能是……夫妻。
容祁的话说的在理,晏青扶毕竟也不能告诉别人他们只是未婚夫妻。
见她似乎面有不虞,容祁面色如常,善解人意地说。
“你若不愿,我等会去告诉他,我们是兄妹。”
“……”
这不是更让人起疑么?
哪有身份还能再三变动的?
晏青扶想来想去,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周全的说辞,便眼疾手快地在容祁转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他。
“算了。”
夫妻就夫妻吧。
容祁本也不是真心要去说,当即便止住了步子,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些笑。
于是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启程,走了小路直奔遄城而去。
这样又走了将近一日,到了快晚间,二人便抵达了遄城外。
远远看着遄城城门口,一个个入城的人都在接受着盘点,侍卫们谨慎得很,城楼上也有人戒备着,四处观察。
看起来并不如传闻里的那般,一切都风平浪静。
“城中有韩少卿在,你我暂且不必忧心。”
容祁手握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晏青扶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二人并不打算骑马入城。
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刚要往前走准备进城,晏青扶刚走了一步,又被容祁扣住了手腕,指着西边不远处的地方问。
“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
晏青扶顺着视线望过去,便见山峦重叠处,有一方青山远,静静地耸立在那里。
那是她曾住过一年的地方,也是后来去了大昭,无数次出现在梦中,但却一次也没再回来的地方。
那有年少的小九,有喜穿白袍的小师父,有知雅琴,有她那一年里全部的回忆。
如今时隔五年,在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的时候,又兜兜转转跟在这人身侧,再一次见到了。
“记得,是九华山。”
她动了动唇,连神色都有些缥缈。
不知何时容祁在身后半揽了她,语气随意又像是早就打算这样说一般。
“想去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