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叔。”
容瑾温声应了,犹豫片刻,还是又问。
“但侄儿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容瑾少在他面前自称侄儿,容祁走到一旁的椅子落座,才看了他一眼。
“说。”
“这名单……侄儿自不敢怀疑皇叔,但到底还涉及朝廷清臣,和刑部及大理寺几位肱股之臣,若是错杀……”
这名单是三个月前,容祁和晏青扶这云台寺里,她添了名字给他的。
而后容祁派人送到了容瑾这,耗时三个月,将名单上七七八八的黄氏党羽都查处,但只剩下那么几个,是朝廷里有名的清臣,甚至有两位历两朝的臣子,一直查不出什么端倪。
容瑾难免怀疑这名单的真实性。
但这名单是容祁送过来的,他不能明着说,便只能旁敲侧击。
“不会错杀。”
容祁笃定地淡声说道。
“恕侄儿冒昧,这名单之上,可是皇叔亲自查证过?”
“是本王信任之人送过来的,她曾经手处理黄氏一族反叛一事,所以名单不会有误。”
“但若这人存了别的心思,或是意外记错了名字,这剩下的几人……”
容瑾仍大着胆子说道。
这几人不同寻常,尤其是上面的何束和季衽,在整个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就算有了证据也得斟酌着处理,何况如今没有证据。
皇叔信任的人?
他在心中仔细想了又想,除却他自己的部下,似乎也没旁人。
何况还经手处理了黄氏叛乱……
容瑾蓦然眉眼一沉。
是有一个。
是先前的青相。
她和黄氏来往密切,还在最后亲自处理了黄信。
如果这名单是她死前送过来的,倒有几分真实性。
可……青相在先帝的时候,风评好又不好,说她奸佞的流言也不少。
“那就错杀。”
容祁微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容瑾心头一凛。
“皇帝在害怕什么?”
“侄儿……”
容瑾回过神,有些顾虑地出声。
“为帝君者最忌心软和瞻前顾后,何况他们几个并不清白。
纵然不是反叛,本王也早晚会处理他们。
堂堂大昭的江山,大昭的帝君,若是被几个臣子左右了,还如何掌权执政?”
容祁冷厉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冷白色的云锦白袍一掠,他紧接着站起身,那往昔凉薄又威慑的双眸如淬了雪意的冷,他眼神锐利。
“皇帝,这大昭姓容,不姓何也不姓季,杀了几个臣子动摇不了基业和朝堂。
本王就在这,黄奕想卷土重来也好,何束和季衽想趁此反叛也罢,端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最后一句话落,容瑾眼底犹豫顿时消散,正色道。
“是,皇叔。”
容祁是真正会为大昭江山考虑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这位皇叔不会害他。
容瑾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对容祁的话向来很少质疑。
“剩下的事皇帝自己做主即可,宫外还有事,本王先走了。”
见容瑾明了,容祁脸色略微缓和,站起身出了御书房。
从御书房离开,容祁一路回了王府。
这时前厅刚好摆了早膳,晏青扶刚一落座,就看见门边掠过一点白袍角,紧接着容祁走了进来。
“添一副碗筷。”
他朝旁边吩咐完,坐到了晏青扶旁边。
晏青扶一见他,满脑子都是那句“王爷抱您回来的”,极不自然地挺直了背,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注意到她的动作,容祁轻笑一声。
“躲什么?”
“没有。”
她眨了眨眼,闷声应了一句,埋头舀了一勺粥。
容祁也只问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二人同桌用了早膳。
这期间晏青扶一直埋头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往昔在用膳时也会说几句话的人,今天像是失声了一般,半晌听不见音。
容祁心知她脸皮薄,醒酒了之后必然会不好意思,若再多调笑,只怕日后都难再把人喊出去见她喝酒。
所以这一顿早膳下来,他也没再提起昨夜的事,晏青扶等了许久,直到他用过早膳起身,才犹豫着喊人。
“容祁,昨晚……”
容祁像早有预料一样,嘴角不动声色勾起些笑,又很快隐去,仍是那副光华清雅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抬头问她。
“昨晚如何?”
未料想容祁这样追问,晏青扶难得有些窘迫,但想了想长夏说的话,还是一咬牙,垂着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