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风静静地看着他,眼眶发酸,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阿音为我流了好多眼泪啊。”
纪檀音曲起膝盖,环抱双臂,将脸埋起来,嗓音还带着一点哽咽:“胡说八道。”
谢无风撑着地面慢慢坐起,小幅度活动手脚,感受着温热血液和微弱真气在经脉间重新流淌,对纪檀音道:“哪里胡说八道了,真是个爱哭鬼。”
纪檀音没反应,过了一阵,才从衣料间传出瓮瓮的声音:“我以为你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谢无风低头打量被刀剑划得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外袍,眉头紧皱,三两下脱下来,扔得远远的。
“喂,你做什么!”纪檀音听见响动,抬头一看,急了:“夜里露重,你刚才身上那么冰,把衣服丢了干甚!”
谢无风仅着白纱中单,几缕乌发松脱了,凌乱地垂在耳侧,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有种别样的妖异。
纪檀音呆了一呆,被谢无风一把搂在怀里。
“不妨事,抱一抱阿音就热了。”
他的怀抱很用力,好像一株缠住绿树的藤蔓,纪檀音稍一动,就圈得更紧。
“你……”纪檀音一开口,便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飞快地说:“你伤口又流血了!”
谢无风左肩上的刀伤并不重,先前身体骤然发冷,将血液凝滞,现在苏醒过来,伤口边缘又开始冒出小小的血泡。
谢无风抱着怀里的人,百感交集,无论怎么用力都嫌不够,哑着嗓子说:“疼,你帮我吹吹。”
“我才不。”既然谢无风醒了,纪檀音就不愿表现得太在乎他,先前的失态叫他看见,已经够丢脸了。
“可是我真的疼。”
过了一会,谢无风感到一阵细细的、温热的气流吹在肩膀上,他笑着侧过头,在纪檀音鬓角轻轻一吻。
第29章 叙前尘
在纪檀音的强烈要求下,谢无风草草地包扎了左肩的伤口,随后盘膝而坐,默念《火阳经》心法,运功一周天。
纪檀音在一旁帮他擦剑,沉沙剑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必须用力抠才能恢复剑身光洁。这样做的时候,他不免想起傍晚那场恶斗,于是深深地看了谢无风一眼。
他弄不懂。谢无风是谜,是雾,是漩涡,是妖魔,杀人不眨眼的是他,紧紧抱着自己的也是他。纪檀音才生出一点恐惧之情,他又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叫人手足无措。
最可恨的是,即便如此,纪檀音依然被他强烈吸引,想要靠近的心情不减反增。
谢无风将炙热真气散于四肢百骸,压住寒疾和妖木之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睁开眼,见纪檀音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笑道:“怎么了?”
纪檀音摇摇头,将沉沙剑递给他,从包袱里翻出那件熊皮,道:“你快裹着吧,待会 ”他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最后用了个古怪的说法,“待会又变冷了!”
谢无风蹙眉:“我想沐浴,沾了这些脏血,臭得很。”
纪檀音没好气:“你被悬赏通缉,不方便进城,荒山野岭的,哪里去找水。”
谢无风好像很沮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唉”了一声。
“你……”纪檀音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和重阳九子有什么过节?”
“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这我当然知道,可你为什么杀?”纪檀音咽了咽唾沫,竭力放松紧绷的声线。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忐忑不安,谢无风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他太吵,影响我睡觉。”
“啊?”纪檀音有种铁拳打进棉花的感觉,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你说真话!”
“是真话啊,他那个公鸭嗓难听死了,温慕晴也一直在尖叫,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