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说：“事实上从一开始，当伦纳德加入了帮派，为帮派效力了十几年的时候，一切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伦纳德这辈子注定很难再次过上一般人的生活，那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就能获得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或者……对于混迹黑道的人来说，那是这辈子最为奢侈的梦。”

“我可不是要听你和我说这些才联系你的。”孟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愤怒。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控制住了自己的语气，毕竟，不是王康杀死了他。

“孟飞，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情，伦纳德在鳄鱼帮里效力了十几年，他的为人想必你也清楚，他憨厚讲义气，但不代表伦纳德是一个傻子——他比你，比我，更明白一个效力了十几年的干部，忽然放弃一切回归平凡到底意味着什么。”

孟飞有些呆然，没有太搞懂王康的意思。可是沉思了片刻以后，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也是浮上了心头，孟飞想明白了，知道了王康的意思，但是这心中悲哀的情绪却也让他觉得，他宁可不知道，然后挂掉电话或许会更好一些。

“伦纳德知道自己在离开的瞬间就会遇到危险，但是……他还是离开了，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一直效忠的老大墨菲斯，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是一心一意希望他死的。最终虽然他是没有死成，但最终现在，他是死了。”

孟飞没有回答，只是觉得心情沉重，如果之前他的悲伤和遗憾来自于伦纳德这个人和他一起共渡的时光与回忆的话，这一刻他所感觉到的一切，却来自于伦纳德这个人那关于沉重的，几乎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了他脑海中的信仰。

“无论墨菲斯是什么样的人，但直到他死之前为止，他没有能做出任何解释，也依旧是伦纳德的老大，而伦纳德……他从一开始就由墨菲斯亲手培养出来的。在帮派之中，老大的话语，老大的信仰就是手下的信仰——你可能觉得现在这个时代这种观念很陈旧，但是在十几年前，帮派的成员几乎人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伦纳德认为自己不应该继续活下去，他要去贯彻墨菲斯的信仰。”孟飞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有透着一丝的疲惫。

“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也绝对不是什么神圣的事情。我想……更多的可能性是，伦纳德是抱着一种十分疲惫的，绝望的心态去履行了自己的这种义务，无论那信仰是多么坚定而神圣的东西，当一个人意识到遭遇到背叛的时候，总归是痛苦的。”

王康这样和自己说明完毕以后，孟飞对于这所谓的黑道和帮派的观点也是加深了不少，至少，他没有想到这会是如此根深蒂固的东西。不过仔细想象的话，这似乎也是一种必然，黑道文化存在的岁月也十分漫长，甚至如果要追究到历史，从那时就有黑道精神，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转变了一种形式罢了。

“我知道了，打扰了，你忙吧，过段时间我们再见。”

至此，孟飞没有再去和王康多说什么，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孟飞。”在孟飞准备要挂电话的时候，王康忽然说了一句，于是他怔了一下，再次把手机拿到了耳旁。

“那些杀了伦纳德的家伙，已经全部被鳄鱼帮的人抓到清理了，他们会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我，表面上我好歹也是鳄鱼帮的帮主，这种小事王安不会上心的，甚至如果严格来说的话，除非王安将所有的事情当着鳄鱼帮的成员的面说出来，并且我亲口承认，否则的话，鳄鱼帮就是纯粹属于我的势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刚刚你不是说了，这是伦纳德自己的选择吗？”

这是一种黑道文化，就像王康说的，那信仰就像是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帮派成员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