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蓝生先在房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天罡内功,然后在师叔房门口犹豫了半天,想要找诗妹一起去池塘边看鱼。
但他不敢敲师叔的门,只好一个人前去。
走过九曲桥,清澈的池水直可见底,色彩缤纷的锦鲤与蓝生悠然相望,毫不畏惧。
“金色、白色、黄色还有…彩色的,如果诗妹看到一定很欢喜。”
绕过小山坡,蓝生走向池塘东边的一棵大柳树,他知道诗妹最爱柳树,所以他也爱柳树。绿柳青青柔似碧波,垂枝丝丝扣人心弦。
直到走到离柳树十几步时,他才赫然发现柳树后有个身影,那身影坐在池塘边,穿着和诗妹一样淡黄色的衣裳。
蓝生加快脚步,就在即将看清她的脸的那瞬间,她转身过来,向蓝生嫣然一笑。
不是诗妹是谁?
蓝生第一次觉得诗妹的笑竟是如此的甜美,就像是柳梢漾起湿甜如蜜的微风,轻拂过脸颊,更像是饿了三天,终于吃上一顿饱饭。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诗妹略带着兴奋,笑意更浓了些。
诗妹将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仰,再走近,蓝生才发现她竟然早把鞋子脱了,将双脚泡在水里。
“水很冰,好舒服。”诗妹说着用脚轻轻拍起水花,一副陶醉的样子。
蓝生怎还忍得住?立即脱了鞋袜,凑到诗妹身旁将脚探进水里。
水既清凉又温柔,蓝生顿时想起了云山,想起了家乡的小溪,那条总能洗涤他的悲伤的地方…,
蓝生牵着诗妹的手,轻拥着她,用脚轻划着水,好像水中悠游的鱼,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好满足。
蓝生一脸陶醉:“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坐着多好”
“等拿回魔笛谱我们可以来和师叔住。”诗妹说,她一不小心踢得太用力,将水花溅到蓝生脸上。
诗妹忙用衣袖,将蓝生脸上的水拭干。
过了一会,诗妹眼神略带神秘地问道“你可知师叔为何知道我俩在山下发生的事?”
蓝生哪猜得出来?
“是那只青鸟,”诗妹道“那可是师叔的宝贝,能和师叔心意相通!”
“难怪!”蓝生一脸惊喜,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诗妹低眉续道“昨晚师叔还说了好多以前的事。”
“和师父之间的事?”蓝生好奇问
“嗯,他们之间原来就像我们一样,从小跟着师祖,但后来…,”
“后来怎样?他们为何事闹僵了?”蓝生和诗妹一样,心情像是被乌云遮住,顿时阴郁起来。
“是因为,因为…,”诗妹吞吞吐吐,避开蓝生的目光,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蓝生追问
“因为…,”诗妹还是没说,锁着眉。
“因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明白…,”诗妹握紧蓝生的手,眼神带着好几分的沉郁。
过了好一会,诗妹才若有所思道“但愿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永远不要长大。”
“不要长大?”蓝生一脸困惑道“长大了我们才更有力量去降妖驱魔,妳才不会作噩梦啊!”
诗妹本还想说什么,但这时蓝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向他俩欺近。
他现在的内功已小成,听力比以前自不可同日而语。
“是师叔!”蓝生听出师叔特有的脚步声,轻盈却稳健。
蓝生猛回头,师叔已负手立于两人身后。
蓝生先向师叔问了声早,急忙拉起诗妹站起来。
师叔仔细端详着他俩,手牵着手,赤着足,水还不停地从脚底渗到地上…,
“这哪像是道家的弟子?”
但本来板着脸的师叔此时却笑了,几分疑惑?几分谅解?几分钦羡?自己也理不清。
但她的笑却是深刻的,深深触动心灵的一笑。
“穿上鞋我们去练剑。”师叔说着已转身往《试剑庭》走去。
蓝生和师叔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师叔对蓝生能同时使出正反两仪剑法始终惊艳不已。
《两仪剑法》在她眼里本非什么高明的剑法,尤其是和武当剑法相比。
但当蓝生的魔剑和拂尘同时使出正反二式时,就变成一招招绝妙的剑招,任凭师叔怎么拆解,都迅速被蓝生攻破。
蓝生与师叔一招一式的拆,师叔越拆越吃惊,几乎每一招攻出,都令师叔无法抵挡。
师叔叹了口气道“单论剑法,或许当今只有六、七个人能赢得了你,但你的内力还差得远,今后要勤练本门的天罡气功。”
“遇上那些剑气合一的绝顶高手,除了比剑法,若内力不足,是很难取胜的。”
“当今的绝顶高手,有那些前辈呢?”诗妹问
师叔想了想道“武当的清风、明月,华山的顽石道长,少林空相大师,其他很难讲,还有…她。”
“她是不是峨眉派的?”蓝生问
“还会有谁?”师叔板起脸,语气甚是严峻。
诗妹向蓝生偷偷使了个脸色,要他不要再问。
蓝生似乎猜到,师父和师叔之间的嫌隙,一定和那峨眉女侠有关。
蓝生转了话题问“因何弟子舞动魔剑,使出两仪剑法,便会觉得师叔的剑变慢了?”
“那是因为你与剑和招式已合为一体。”师叔解释。
沉思了良久,师叔突然惊呼道“是角度,是角度的关系。”像是解开了什么千古疑案。
“两人甚至三人,绝对无法占据这么近的角度。”师叔说出《两仪剑法》与《正反两仪剑法》的不同。
蓝生和诗妹在水寒居待了两个多月,除了练功和师叔切磋剑法,他俩有空便到池边看鱼、玩水。
师叔有空还教他们读书,就像以前师父一样,不同的是师父教书一板一眼的,不像师叔边教边讲故事,旁征博引的总引人入胜。
这两个多月,蓝生感到自己的剑法又精进不少,尤其现在不必拔剑他也可感到师叔的剑法明显的比以前慢多了,甚至还可以看出师叔《太乙玄门剑》一些剑招的弱点。
师叔在练功上对蓝生和诗妹要求依然严厉,甚至比师父更严格。
但其他时间,她却更像个慈祥的母亲,对俩人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五月初五酉时,也就是蓝生十三岁生日这天,黑山西北二十里,蛇盘山天龙寺。天将黑未黑,远远悬着月儿一张孤独诡异的笑脸。
两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兄妹,一步步蹒跚地爬上天龙寺生满青苔,斑驳不堪的阶梯。
天龙寺建于大金,已有两百年历史,曾经是香火鼎盛的佛教圣地,如今,却是个令人怯步的阴森鬼地。
这对兄妹衣衫篮缕,两人各背着一个布包袱,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
“妹妹,今晚咱俩就暂时在这歇着,这么大的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哥哥使尽全身力气将残破的庙门掩上。
“哥,这里好荒凉,我怕…”妹妹脸上爬满着惊惶。
“有哥在不怕”哥哥虽极力安慰着妹妹,但他眼中怎么也藏不住那股冉冉升起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