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江南,便到了山东地界,气候陡然陡转之下,有了北方的寒冷。
好在越往北越干燥,即便气温低一些,但却不似江南那边的风裹着寒湿的水气,直接吹透了皮肉刺到骨子里。
马车里燃着炭盆,日夜兼程。
临近京城,属下之人看着陆成泽越发苍白的脸色,焦虑的说道:“王爷,前面不远便是京城了,您这些日子披星戴月的赶路也累着了,不如咱们到驿站歇息一晚吧,等明日快马加鞭必能在宵禁前入城。”
陆成泽看着远处夕阳殷红的余晖一点一点渐渐泯灭。
天空如染了墨色一般渐渐变成了浓稠的深蓝色,东方一轮弯月缓缓升起,狂野的疾风吹拂过地上枯黄的野草,四周一片寂静。
陆成泽摇了摇头,抱紧了手中的手炉,低声道:“赶路吧,今日辛苦一下,明日一早城门开时,我们便能入城。”
主子的命令属下又岂能不遵从,那人只能叹息着躬身应“是。”
夜色中的路途寂寥又荒凉,天色由明转暗,暗到极致又慢慢明朗。
陆成泽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布帘,看着外面朦胧的天色。与他当年离开之时一般无二,但心态却全然不同。
许是近乡情更怯,陆成泽手脚越发冰凉。
不多时便看到高耸的京城城楼,连绵的火光如金龙一般延长至天际,西方的空中挂着一轮弯月若影若现,好似薄雾一般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
城墙上挂着大周皇旗,好似被风撕碎般猎猎作响。
马车停在城墙不远处,马蹄下踏碎枯叶咯吱咯吱作响,所有轻微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长夜褪去颜色,破晓的朝阳慢慢照亮整个天地。
陆成泽陡然发现城墙最高处的旗帜旁站在一个人,那人身穿五爪金龙的玄色龙袍,在晨曦的照耀下周身好似氤氲着一层金色的霞光。
陆成泽不知他何时到了这里,也不知他等候了多久,
两个人一个在城楼之上,一个在城楼之下遥遥对视。
恍然间,陆成泽耳边再次想起了当年他请辞之时,那一声声温柔、决绝又残忍的话语。
‘一旦出了京城、便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否则便是将你关起来、锁上铁链、折断四肢、朕也绝不会给你离开朕的机会……’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那些看似残酷却满含痛苦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作响。
陆成泽双手聚拢做喇叭状,凑到嘴巴大声喊道:“萧毅瑾!我回来了……”
萧毅瑾,我回来了!
此生再也不会离开……
站在高楼之上的萧毅瑾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直到声嘶力竭,脸上浮现起笑容。
这世上知道他名字的人屈指可数,有胆子喊出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他轻笑了一声,沉声吩咐道:“开城门。”
话落,萧毅瑾又看了一眼楼下的陆成泽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陆成泽看着消失在城墙上的萧毅瑾,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减。
可是下一刻,便见到城门“嘎吱”一声巨响,随即缓缓打开。
而萧毅瑾就站在城门里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陆成泽嘴角不自觉扬起,立即向萧毅瑾飞奔而去,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伸手一把将萧毅瑾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