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是由徽州牧转呈,徽州牧乃是周家一个旁支的姻亲,虽已不在五服之内,但关系亲密。而若是以往,一洲之牧自是无关紧要,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周家嫡支已尽数丁忧离朝,若是再除徽州牧便是去除了周家一大臂膀,而且 萧毅瑾也不放心将徽州继续放在周家手里.......
朝会分两种,一是大朝会,每五日一次,于朝阳殿正殿。朝臣勋贵,卯时开始,除非特赐恩典否则所有人都得到,违者轻者打板子,重者罢官。所以称之为点卯。另一种是小朝会,五品以上官员,监察,内阁,皆在此议政论事。若无事也可不来,但凡若有传唤也是必定要到的。
而萧毅瑾挑的时机便是大朝会。凌晨寅时末,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一轮弯弯的残月挂在西边天际若影若现时有时无。萧毅瑾张大嘴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已经习惯了辰时起床,今日骤然早了一个多时辰简直要命,萧毅瑾闭着眼睛站在床边由太监们伺候着穿着龙袍,和往常穿的常服不同,今日是上朝专用的大礼服,层层叠叠有七八层,最外层的大袄上满绣了金丝五爪大龙上面镶嵌了各种宝石,便是在空白处也绣满了龙纹。十分的华丽,也十分的.....重。
而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皇帝也是人七八层的衣服穿上,不动弹都能出一身的汗。还好前世小金子巧思除了最外层的大袄不能动之外,将其他衣服全都缩减为袖口与领口,以此按照穿衣顺序缝在最外的第二层里,穿上后表面看上去依然是层层叠叠华贵无比,实际却是将八层的衣服缩减为两三层,再将最里的内衫改为冰丝布料的,在酷暑的夏天简直救了萧毅瑾的一条小命。
前世萧毅瑾前期可是被活生生焖出了一身的痱子,而今生萧毅瑾老早就直接下令让小金子悄悄改了。
龙袍穿好,再戴上华丽的金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镜面模糊,依然可以看到头上的宝石在灯光下闪耀的光彩。而萧毅瑾无心欣赏,只觉得自己的小脖子都被沉重的金冠压短了一分。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萧毅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转动了几下脖子“来人,去午门前截住镇安王。让王爷上朝前来一趟朕的寝宫。”
小金子冲着身后摆了摆手,都不用再吩咐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早膳七八个碟子摆了一桌,浅黄色的小米粥,雪白色的糯米糕,淡粉色的鲜花饼,青绿色的小菜等等,御用的金碗不大萧毅瑾三下五除二的很快喝完了一小碗的小米粥,闭着眼睛慢慢地啃着糕点。
不多时陆成泽乘着夜色而来,清晨外面雾气浓厚,沾得陆成泽身上有几分潮气,一靠近便觉得有些许凉意。
萧毅瑾睁开眼睛看着陆成泽,抬抬手免了陆成泽的礼便拉着陆成泽坐下“亚父可用过早膳了?一起吃一些吧。”
陆成泽抱拳作揖谢恩“谢陛下赐膳。”
这便是要在这里一起用膳了。
小金子拿过一个玛瑙的红色雕花小碗,给陆成泽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他面前,身后自有小太监奉上一对浮雕银筷。
与萧毅瑾不同,陆成泽进食一向慢条斯理但速度不慢。动作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等陆成泽用完膳,将碗碟都撤了下去后上了两杯绿茶。
晨起喝绿茶是萧毅瑾的习惯,一是为了提神醒脑,二是为了清除口中异味。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身上的全套装扮问道“陛下今日是要亲自临朝吗?”
萧毅瑾将茶水含在嘴里前后左右酝酿吞吐了一番,然后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回答道“事关母后,又与周家脱不了干系,还是朕亲自来处置更为妥当。”
说着顿了顿,怕陆成泽多想,便解释道:“倒不是朕信不过亚父的处事能力,而是若是由朕亲自来处理能省一些麻烦......”皇室亲族,接连两任皇后的外家,说一句皇亲国戚也不为过。本来不想赶尽杀绝可偏偏周家自己跳出来找死。
惠安太后刚刚离世,便处置周家未免给人一种人走茶凉的苍凉之感,若是由陆成泽来做,所有流言所有攻击所有构陷统统指向陆成泽。
萧毅瑾可是记得前世陆成泽的罪状里有一条“残害忠良”指的就是外戚周家。所以萧毅瑾才会想自己亲自来办。
总不能还像上辈子那样懵懵懂懂只等别人铺出一条路来吧。
卯时到,朝钟响彻天际,三声钟鸣后群臣列班,依次进入议政大厅,排列站好。
正前方高高在上地摆放着龙椅,金龙吸玉珠,华丽无比,威严无双。下首左侧摆放了一尊比龙椅稍小的麒麟红木椅,上面雕花镶金戴玉亦是华贵非常。
片刻后陆成泽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麒麟椅前,群臣作揖拜叩“镇安王千岁,”
陆成泽回了一礼“众大人多礼了。”以往走过互相行礼的这个过程之后,便会开始议事。今日陆成泽迟迟没有落座,而是侧过身向后看去朗声道“恭迎皇上。”
群臣错愕。萧毅瑾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身量不高的孩童,穿着尊贵无比的龙袍,身后的太监手捧着香炉佛尘羽扇布景一样不差,帝王至尊声势浩大。百官立即跪下行三叩首之礼,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便是陆成泽也不能免礼。
这便是帝王的尊贵,朝政大事皆由陆成泽处置,在朝堂上可谓是一手遮天,只要他不想让萧毅瑾知道的事情,那么萧毅瑾便是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真真正正的是个担了皇帝名分的傀儡。可即便如此,众臣在面对陆成泽时都不可行跪拜礼。可即便萧毅瑾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孩童百官也不敢也礼仪上有丝毫敷衍......
而且今日萧毅瑾临朝,朝局是否会变,朝堂是否会再起风云,一切都是未知。权势争夺,帝京的风云从来不曾停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