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在养济院呆了月余,可照顾病人却还是头一遭,想起先前逃亡时见过的一家流民,那民妇照顾自家儿子的做法,便依葫芦画瓢照搬过来——先将贺熙华湿透的中衣褪去,又取了块干净罗帕浸了冰凉井水敷在他额上,最后再将他被子盖好。
忙完后,孙熊坐在他榻边,时不时为他把个脉。贺熙华满面潮红,青丝散乱,褪去官服,仿佛也褪去了朝廷赋予他的威严,看起来更像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还是个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姣丽少年。
孙熊托着下巴看着,忽而有些明白为何贺党一开始要将他送入宫内了,高门大户、端庄华美、淑慧雍容,这岂不是一派正宫气象?他的目光游移到那微微敞开的领口,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有玲珑小巧的锁骨。
“孙秀才,郎中请来了!”贺省边跑边喘,将孙熊从旖旎遐思中惊醒。
孙熊这才留意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么不合时宜,又是多么危险,却又无暇细想,便将郎中请到榻边,取了块罗帕盖在贺熙华纤细手腕上,“请郎中看诊。”
郎中与贺省一同看他,郎中不悦道:“你这般我把不准。”
贺省尴尬道:“大人既非女眷,又非贵人,不必这么讲究。”
郎中颤颤巍巍地按上他的脉,故作玄虚地摇头晃脑一番,最终道:“大人乃是风邪入体,偶感风寒,幸好大人年富力强,只需按时服了我的方子,这段时日莫要再宵衣旰食,好生将养一番,便能痊愈。”
“谢过老先生。”贺省恭敬谢过,又取了碎银子打赏,便送他出门。
孙熊蹙眉看着那老先生的背影,待贺省回来后,抱怨道:“他看起来医术并不如何高明,为何是他?”
贺省瞥他眼,“他已经是整个临淮医术最高的郎中了,寻常人想请他都请不来。你道是在京城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延请太医?”
“随随便便延请太医?那是你贺府,寻常人谁有这个本事?”孙熊不无讽刺。
贺省撇撇嘴,“行了,咱们也别在这碍着大人歇息了。”
“你们不要派一个人在旁边守着么?”孙熊简直匪夷所思,这时候不正是奴仆表忠心的大好时机么,为何感觉贺省对贺熙华连丝毫的敬畏都没有,竟如此敷衍了事。
贺省反唇相讥,“大人身边就我一个常随,我又要去给大人拿药煎药,要我守着他可以啊,那就请孙秀才去取药?”
孙熊瞠目惊舌,心道他若是有这等刁奴,早就拖下去杖毙了,哪里还能容他这般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