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刻意掩饰而端起的碗,夸张的吞咽声,听起来是那么假,那么愚蠢,却又使他倍感亲切,舍之不忍。
西岭寨付之一炬,如今这些人所在的地方,便成了他的归宿。饶是浪迹天涯海角,他们的影子里也永远裹着一抹故乡的气息。
这一抹似真似假的气息,也就成了他所笃信之物。
他掀开竹帘,在半旧的方桌旁落座,立刻有一双碗筷摆到他的面前。
“少当家,吃馄饨,刚热的。”
粗糙的泥碗,长短不齐的筷子。
他只觉得鼻根有些发酸,忽地就懂了方才那些同伴端碗的意思,他也端起泥碗,将飘着一层油脂的汤水灌入喉咙,酸楚也终于被一腔热意所取代。
“味道不错。”他一面点头,一面转向为他端来馄饨的人,问道:“水哥,阿生还没有回来么?”
“没有,”水哥答道,“说是去探听消息,去了也有两三个时辰了吧,他说过会在日落前回来的。”
“好,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再找个栖身的地方,今晚让大家不要再风餐露宿了。”
“没事的,弟兄们早就习惯了。”话虽如此,水哥的脸上还是浮起一阵喜色。
两人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后厨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开馄饨铺的那一双老夫妇,围裙还挂在身上,不知怎地就匆匆忙忙走到堂前,在安广厦面前停住,道:“各位大侠可以住在我这里,我的院子里空得很,几个房间虽然简陋,但铺一层草席,睡二三十个人也不成问题。”
安广厦一怔,当即起身,拱手让道:“这般好意怎么敢当。”
“小事,都是小事,”老店长一面念叨着,一面拉起夫人的手,竟在自家的店铺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们想要求您办的,才是真正的大事,您可千万要答应啊。”
安广厦又是一惊,忙俯身搀扶老人的肩膀:“您讲来便可,不必行此大礼,晚辈受之有愧。”
老店长执意跪着,口中喃喃道:“不愧,不愧,您今日的义举我都看在眼里,我想……我想,能不能请您救救我那不肖子。”
“敢问令郎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