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金娥投向他的目光已变了,在他埋头苦思的时候,望向他的眸子里满溢着深深的怅惘,好似无底潭水,在不声不响中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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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段长涯的口袋里从未缺过银子,肚子里也从未亏过油水。行走江湖,用银子换肉吃,对他而言实在是比呼吸还简单的事。
然而,镇上的景象却令他看傻了眼。
昨日还熙攘喧嚣的街市此刻竟一片安静,没有一家店铺开着门。间或有人经过,也都贴着墙根,低头掩面,步履匆匆,好像脚下的地面变成了烧红的铁皮,多停留半刻就会将鞋底点燃似的。
段长涯几度试图上前搭话,都以无果告终,哪怕他衣冠雍容金贵,看起来就是上等主顾的模样,竟也没有一个店家开门招呼他。
只有一条野狗从他身边路过。
岛上地势倾斜,野狗顺着他的脚边往高处爬,一直爬到石阶尽头,才缓缓转过头,朝他瞥了一眼。
野狗的嘴里叼着半截没啃完的肉骨头,眼神颇为高傲。
柳红枫眯起眼睛,凝着野狗不可一世的身影,喃语道:“是我的错觉吗?它方才是不是用鼻子嗤了一声。”
柳千也仰着头,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就连狗嘴里都有骨头,我们嘴里却能淡出鸟来。”
野狗叼着骨头走远了,将四个目瞪口呆的人抛在身后。
段长涯摸了摸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银子,举目远眺,试图寻找一家开门的店铺。穿过街市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好似吹过一片平静的水面,在眉心处留下几条起伏不平的皱纹。
他在一间酒馆门外停下,深吸一口气,将指节抵在门扉上,响亮地叩了三声。
他在这一叩中倾注内劲,凝于指尖,叩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就算站在十仗开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咫尺相隔的牌楼里竟没有传出半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