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秋游他记得很清楚,是去敦煌。所有的学生以慈善的名义栽树。
他知道那只猫没了,死了,可他还是很平静地在抵达敦煌第一晚就参加了活动。
演讲、组织学生搭帐篷,还跟几个儿时的朋友围着篝火聊天。
有男有女,几个小学生,聊世界局势,中\\东战争;聊宗教,聊耶路撒冷;聊中国诗词,聊鲍照屈原和司空图;聊艺术,是巴赫海顿莫扎特。
那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同龄人,周启山叫他和他们所有人搞好关系,因为他们有人是石油大亨的旁孙,有人是哪个国家王储的表弟。
周启山还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开始,他长大以后要考进国外顶流的大学,那个时候,他的同学就会是真正的长孙、王储……
多么精英割裂而且做作的画面。
可他做到了,
从小尽善尽美的周淙也,当然做得到——一切,周家对他的要求。
回来以后,也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一场考试。
各种。
是有一天发现自己书包里掉出来一颗不知道哪天放学投喂不小心带到书包里的猫粮,那时还是孩子的周淙也在手心里对着那颗圆形的粮食看了很久,然后,鼻子开始有了发酸的感觉。
悲伤是从那一刻开始。
也是那一刻,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感觉,反抗的感觉,窒息的感觉。
持续了很多年。
第一次,他尝试到了身而为人,无论贫富,却无法为自己而活的,无意义感。
往后他读书,从商、走得每一步就是变得更强、最强,强过所有同龄人、竞争者、强过他的父亲,为的就是不要再有,那天从书包里翻出干硬猫粮而猫已死的感觉。
可谁知道也是这种绝对利益先导理性的观念,让多年后,他再遇到那只喜欢的“猫”后,再次逼走了她。
白枝离开,难过到了极值的时候,他也有夜不能寐的经历。
然后就愈发频繁地想起那只童年的白猫,父母从未有人问过他,舍不舍得、难不难过。
他甚至偶尔一个打盹做梦都在想,如果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一只宁愿淋雨受冻受饿都不愿意寄人篱下的猫咪。
那再让他与白枝重逢,他要做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