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黑鬼叔……咳……你脚又怎么哒?”
易昊关心地询问这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黑鬼”已三十好几了,至今还是光棍一条,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无念无想。
“嘁,冒事,路上绊了一跤,小问题……害……”
该从哪儿说起呢?
“黑鬼”原名李真好,自他爹老子给他取了个很随便的名字后,很随便地给他娘一个理由,打包了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背着行囊说“下海做生意”就音讯全无了——他自懂事以来,就很少看到他娘的微笑,一开始还是一群细伢子开玩笑地说他屋里娘老子是个“癫婆子”(疯女人)、“面瘫”,后面不知不觉邻里乡亲间就传开了,竟演变成“老李”家的堂客有隐疾,少和她屋里崽耍,十有八九那病有遗传呢!
懂的人越来越少,不懂的人越来越多。
解释的越来越少,沉默的越来越多。
李真好还没来得及长高,就无缘无故多了一个“癫子娘”,就无缘无故多了一个谁也说不上来的“怪病”。
“后来我娘那年真生了场大病,发高烧应该是……”
李真好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根“相思鸟”,
“田健那个杂种,听信那些疯婆子的鬼话,硬是不给我娘治病,说可能会传染,靠我五七尺远……”
“还医术不精医术不精,要乡亲们抬我娘去城里医院……哄鬼咳咳……”
李真好向旁边吐了口口水,猛嘬一口香烟。
当时没有人伸出援手,倒是李家的门口堆满了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造孽啊……”“细别才好多岁咯?”“有老李电话冒。屋里堂客都躺床上了还不回?”“听得港老李赌博去了?”“哪有?不是被抓到局子里头克哒?”
李真好趴在女人的床沿,默默不语,眼中噙满泪水。他想起同龄人像碰到瘟疫般捂着口鼻远离他,想起小屁孩屁事不懂却下意识捡起路上的小石子扔向他,想起娘老子自那个畜生走后天天以泪洗面,想起自己吃过的菜和面总会比别人家的咸一点……小小的手握紧了拳头。
“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