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8节 一半是心痛一半是欢喜1

孔子田的话听起来是相当诚恳,但绵里藏刀,或许一般的人只会感受到孔子田的慈爱与关怀,但方圆已听出来威胁与恐吓,当然,往轻来轻去的角度上想,那是提醒。方圆想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本来咬紧的牙关一下子又松弛下来:该咬的牙一定要坚持;咬不住的牙如果再咬下去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的方圆,虽然对孔双华还有满腹怨言,却已经准备向岳父妥协了。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没有事业,就只能在屋檐下低头,就只会更加任人宰割,就只会更加让人瞧不起;只有真正地建功立业了,那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那个时候还有谁敢又打又骂又咬?如果有谁敢这样子,哼方圆的心已是铁板一块。

又有电话打过来,是家里的固定电话。当着孔子田的面,方圆不能不接。不过,有一种很强烈的抗拒情绪让方圆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在这一刻又波动起来,方圆甚至觉得如果听到孔双华的声音会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不过,电话里传来的是岳母孔淑芳的声音:“小方,现在感觉怎么样?”方圆实话实说:“伤口很疼,还在挂着吊针呢!”孔淑芳说:“小方啊,这一次都是歇不好,今天被你爸爸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也说了歇。看在歇大肚子的份上,小方你就多原谅原谅她吧。”

原谅她?如果我咬她咬成这个样子,她能原谅我吗?想起来这个,方圆的心里就有气。但岳父目光灼灼,虽然听不到孔淑芳的话,但期待之情显而易见。方圆违心地说:“我知道歇是爱我的,但这一次实在是太冤枉我了。”孔淑芳说:“是啊,歇是多么爱你啊!”

爱我?爱我还至于咬下一块肉来吗?方圆不相信,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会咬丈夫的肉,而且会咬得那么狠。要知道,这新鲜的伤口在第一天和第二天,那是疼得最厉害的时候,随时时间的推移和伤口的愈合,疼痛会逐渐减轻。现在正是第一天,方圆时不时地感受到伤口钻心地疼。方圆沉默,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但也不能没有礼貌地把电话挂断,毕竟岳父还坐在面前。

孔淑芳说:“小方啊!再过几天,你就要做爸爸了!当你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想到歇为生你的儿子所受的苦,我相信你也会更多地体谅歇爱你的心。今天歇在家哭了好几场,我劝都劝不住,还有几天就要生产了,再哭,我也担心肚子里的宝宝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小方啊,你就跟歇说说话,安慰安慰歇,啊!”

安慰她?谁来安慰我?到底是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来安慰我?方圆真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到这个时候了,孔淑芳貌似代表孔双华向自己道了歉,但骨子里还是完全站到了孔双华的一边,而不是站在公理的一边。什么时候,人家之间有血缘关系,自己都是一个外人哪!在找不到归属感、家庭感的时候,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方圆说:“谢谢妈。我会好好养伤的,争取早日养好。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顿了一下,方圆说:“好,再见,妈。”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马上就打了回来,电话里传来了孔双华带着哭音的咆哮:“方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就看着我爸、我*评你老婆,你心里就舒服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冤枉了你,我不该咬你,可是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台阶下,跟我说一句软话,然后我也能顺着台阶下来?”

天!是谁应该给谁台阶下?是谁应该向谁说软话?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似乎这话应该是自己问孔双华吧?似乎应该是孔双华说个软话,自己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方圆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可是,岳父就坐在这里,还能怎么样?方圆说:“双华,你好好在家保重身体,我在医院好好养伤,我们都好好保重吧。”

孔双华的调门更高:“你都把我气成这样,我还怎么在家好好保重?我保重不了,我不想活了,你也别想要儿子了,我现在就把儿子打死,打死,打死!”

方圆虽然心痛,但这个时候,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如果说自己对孔家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么只有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血;再有的一个牵挂,就是希望借助岳父的影响能够在工作中在事业上继续更快地进步,但如果连感情都没有了,忍受这么多的屈辱,要这事业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不了,自己娶了方淑娟,两个人从最底层开始奋斗,不要背景,靠自己的实力,甚至于直接与邵姐结合,虽然邵姐大了一点,但邵姐的影响力,一样也不小。在感情都丧失殆尽的情况下,生下一个孩子,孩子也得不到什么幸福,那何必生下这个孩子,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受罪呢?现在,竟然还敢拿儿子来威胁自己?仿佛以为有了这个儿子,她就可以随便骑在自己的头上撒野吗?方圆忍住气,淡淡地说:“我相信我们都是爱这个孩子的,你是孩子的母亲,我相信你比我更爱这个孩子。但如果你要决定做什么,你觉得我还能阻拦得了吗?从结婚到现在,你决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能够阻拦?”

“你去死吧。”电话里传来恶狠狠的声音,随即挂断了电话。方圆心如死水,万念俱灰。孔子田说:“怎么啦?”方圆说:“双华让我向她说个软话,她就原谅我;我说请她好好保重身体;她不满意,她说要打死她肚子里的孩子。爸,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能劝得住吗?我说的话您都听到了,我说我相信我们都爱这个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比我更爱这个孩子。双华说,你去死吧。就挂了电话。”方圆苦笑:“爸,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您都亲耳听到,我没有大逆不道吧,我没有恶语顶撞吧,我都是温和地劝慰,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个坎赶快过去,大家好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但可惜我的话是人轻言微,除了您之外,没有人重视我说的话,都当我说的话像屁一样,爸您说说,我都被咬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

孔子田也觉得怒火中烧,方圆说的每一句话,孔子田都听到了,确实是中规中矩,没有不合适的话,也没有对孔淑芳和孔双华的半句指责。可是自己今天跟孔淑芳、跟女儿说的话,不也像是放屁一样吗?为什么这一对母女就体会不了自己的苦心呢?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蛮不讲理呢?为什么自己把道理讲得这么透这么通了,方圆这一次没有错,为什么还要让方圆道歉呢?这简直是不可理喻!为什么现在自己也不愿意回家?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为什么自己喜欢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在那里能够得到尊严,能够得到自信,能够得到满足,能够得到在家里所得不到的东西。孔子田说:“你安心养伤,医院的事情我给安排好,在这里吃,在这里住。我现在就回家,跟你妈和歇再交流交流!小方,请相信爸,爸是会站在是非曲直的公理上,让歇向你道歉,而不是你向歇道歉。我还真不相信,有我孔子田协调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在这个家里,还算不算是真正的家长?”

孔子田走了,方圆直挺挺地躺下,一动也不想动。快中午了,这午饭看来还是没着落呢,岳父说了吃的不用操心,可是谁来管呢?难道岳母会来送?就是送来了,方圆也没有胃口吃。不看着岳母和妻子,或许方圆还真想吃点东西;看到了岳母和妻子,方圆半点胃口都会没有。

忽然看到自己的吊针挂瓶里的药水已经快没有了,吓了方圆一跳,连忙按了报警器,很快就有一个护士赶了过来。方圆说:“护士,药水快没有了。”护士说:“好,我给你把针拔出来。”护士的动作很麻利,拔针的时候,方圆没感觉到丝毫的疼痛。护士说:“把针眼按住1分钟。”方圆说:“好。”护士说:“还有什么事,按一下呼叫器。”方圆这才知道,这个不叫报警器,叫呼叫器。方圆说:“谢谢。请问一下,我中午想在医院吃饭,去哪里吃呢?”护士说:“刚才护士长有交待,一会儿我会给你送饭过来,送才饭。”方圆知道,岳父已经交待清楚了,心里也踏实了,说:“谢谢。”护士说:“咱医院的才饭很好的,只有高干或富商才能享受得到。但才饭再好,也不如家里亲人做的饭好,你说是吧?”方圆心里一阵发酸,点点头。护士说:“你爸爸是东州市的大官吧,看我们副院长、科主任,看到你爸爸都点头哈腰的。”方圆说:“是的,我爸爸是副市级。”肖士伸出舌头:“怪不得,我多说话了,别见怪。一会儿我给你送才饭。”方圆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