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一愣,把裘思的一言一行在脑子里极快地过了一遍。
孟戚估摸着像墨鲤这样的君子,没贯通政斗这根经络,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继承人与掌权者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尤其像裘思与程泾川这般,还不能简单地套用皇帝皇子,或者宰辅与继相的关系。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算师徒,甚至没有额外的感情,只是互相需要。复楚是他们的旗号,但这两个人可能谁都不在乎楚朝,只有自己的野心跟意图。裘思老了,他需要继承人,然而他是个疯子,想做这个继承人可不容易。”
一般人想要接个位置,还要经历一番考验。
程泾川要经历的,可能是无间炼狱级的难度。
除了学识、才能、眼界、毅力等等,他还会面对无数诱惑,美色金钱权欲一个不缺,更要解决裘思亲手给他布下的种种困局,好比焚毁阿芙蓉之事,裘思不断给程泾川制造麻烦,逼他破解,逼他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取信于人,逼他借势化力逆境求存。
裘思可不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他不会在程泾川跌倒后出手帮着解决任何麻烦,只会袖手旁观。
——没用的继承人,不要也罢。
墨鲤好不容易捋清了这里面的关联,依旧不解:
“现在裘思不在乎生死,说明这个继承人他很满意了,为何还给程泾川添麻烦?程泾川又不会离开。”
孟戚闲着无事,一边用手指敲着瓦片分辨音色,一边笑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程泾川如果流露出一分一毫想杀死裘思的念头,或者有这个意图,我觉得他可能活不到今天。在他还没有成气候之前,裘思有许多方法杀死他,可是现在裘思不能杀他了,不止是程泾川今非昔比气候已成,而是他找不着更好的能在他死后依然贯彻这份野心的继承者。”
墨鲤忍不住揉额角。
还没按上呢,一只手从后伸过来代劳。
手法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墨鲤却僵住了,主要是这手法就跟那天掉进彭泽湖,某人替他揉酸软的腰似的。
微微一避让开,墨鲤不自在地说:“照这么说,程泾川现在占优,大可以对付裘思了。”
“很难。”孟戚叹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话里的意思遗憾,还是墨鲤的避让,“裘思毕竟不是普通的疯子,对上他不划算,程泾川并不愚蠢,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