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眼睫低垂,轻声道,“然而那婴孩生有心疾,活不到周岁,就夭折了。”
秦逯亲手葬了两个生有蓝眼的不幸孩童,他想尽一切办法阅医书翻古籍,拜访各地名医。他不信天下有妖,认定这是一种病。
“……在别处听了几次传闻,又偶然地遇到了一个活到成年,因被乡民排斥只能乞讨为生的人。”
此人平日里自称是被商人遗弃的胡姬所生,唱一些曲子乞讨,秦逯见他面相骨相有异,立刻为他诊脉,发现果然也有一耳天生失聪,治不了,亦找不到缘由。
“世间有女子学女红时无法认出茜草所染之红,她所生下的男孩亦是如此,纵是扁鹊也束手无策。胎中带疾,尤为不幸,生来有异,更为艰难。”墨鲤说到一半的时候,就领会了孟戚的意思,沉声问:“你认为阿颜普卡也是被遗弃在山中的?”
西凉在关外,西域胡商也多去西凉国。
阿颜普卡是西凉人,自然比中原人要好很多,至少不会因为生有蓝眸当做妖物抛弃。
“如果在国都,他这形貌自然不算什么,可他自称是摩揭提寺密谛法王的弟子,密谛法王最后死在费庭部。这个部族正好在阿那赫多山附近,那里很闭塞,没有商道,水草也不丰美。如果他的双亲是奴隶,奴隶跟牛马一样是财产,自然也没人管他长什么模样,可他的母亲如果不是奴隶……极可能被认作通女干。”
孟戚眉头紧蹙,墨鲤也是同样的神情。
孟戚觉得阿颜普卡的母亲惊慌之下命人把孩子扔了。
墨鲤却有别的猜测。
“老师说,此疾非胎中不足,许多妇人养胎甚好依旧会生下不辨茜红青翠两色的婴孩,恐为双亲乃至祖辈精血有缺所致。昔年终南山下那几个村落就相当闭塞,少与外人通婚。倘若阿颜普卡出身的费庭部少有战事,草场贫瘠没人愿抢,奴隶就不会过多地辗转交换,奴隶生下的孩子依旧是奴隶,从生到死都离不开那一小块地方……那么,阿颜普卡就不会是第一个生有异状的人。”
关外草原上的人,有时比中原的百姓更愚昧残忍。
墨鲤不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但费庭部靠近阿那赫多山,真相已经差不离了。
阿颜普卡是被那座雪山龙脉救起的孩子。
他冒充西凉皇族后裔,也许是为了复国,也许是野心勃勃要做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