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最后一节车厢离我越来越近,我知道机会转瞬即逝,并且失不再来,因此大喊一声,伸手去抓车厢尾部探出的金属栏杆。
手掌甫一接触栏杆,我便被带着向前一冲,同时感到巨大的拉力撕扯着手臂,以及附着雨水的金属那滑不溜手的触感。我惊恐地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脱手松开,然后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被甩到铁轨上,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我拼尽全力,到底没有松手,并咬紧牙关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一起抓住栏杆。我的身体在火车后面挂着,来回晃荡,不断撞到车身上,痛得我连声大叫,却完全被火车行驶的声音盖过。
终于,我半空中踢蹬的脚踩上了车厢后的连接铁钩,使我成功借力翻过栏杆,跌在了车厢后探出来的短板上。
“耶!”我幼稚地欢呼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好险,好险。”然后勉强坐了起来。
我的手脚这次没有受伤,可能是因为掌心和脚底的厚茧保护了我。不过在扒火车的过程中,我的裤子不知在哪儿挂了个大洞,露出膝盖和一部分大腿。我伸手摸了摸,感觉并没划破皮,也算是走运。眼下,我可没地方去打破伤风疫苗。
身下,火车的震动稳定而有节奏。我容身的这块短板是从车厢后多出来的一截,小到甚至无法转身,若不是有护栏,我多半会从车上滚下去。坐着休息了片刻之后,我站起来,转身看着紧紧关闭的车厢门,寻思破门而入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然后又放弃了这个并不靠谱的计划。
“休息一下。”我告诉自己,“在车上淋雨,总好过徒步淋雨。”
我沿着厢门滑坐下去,激烈的心跳逐渐缓和。我把脚伸出栏杆,看着铁路飞快地在脚下消失,不禁感到一阵畅快。尽管疲惫万分,但此刻我却精神振奋。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那张纸条,我更加坚定了前往新泽西州的主意。
找到阿尼姆·佐拉。
纸条早就被我弄丢了,但我仍记得上面那一笔一划,记得这张纸条如何在我迷茫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像灯塔一般出现。
“反正我也没有正事可干,”每当心智动摇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告诉自己,“念书、找工作,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已经彻底从我的人生规划中消失了。”
毕竟我也从没喜欢过原本注定要接受的未来。现在,我更是无法想象自己按部就班、朝九晚五,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枯燥。
“那就是个火坑,”我心想,“我也要跳。”
铁轨延伸向远处的天际。雨声中,火车摇晃着驶向前方。尽管大雨瓢泼,但我仍旧成功让自己睡着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