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成怜惜之心再起,伸出手又要敲门,投在窗纸上的身影一动,里头人在他前头说:“退下!”
两字又沉又低,重于千斤一般压在孙家庄身上。
习惯使然,他一听见这声音便浑身绷的笔直,表情也十分严肃:“是!”
骆深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走廊中幽微灯光忽明忽暗,虚弱的如同要断气的病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副将从里头走出来,反手拉了上门。
他惊奇看了阶下骆深一眼,似乎是难以置信他竟然还没有走。
“大人,将军忙完了吗?”骆深上前问。
刘副将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说:“今日天色太晚,将军忙碌一天已经歇下了,少爷不妨明日再来。”
随着他话音落地,里边的灯陡然暗了下去。
骆深眼中光华退去,心也跟着一掉到底。
他终于确定,韩将宗是在躲着自己。
想起昨夜他生气的态度,还有转身离去的背影,骆深心中惴惴不安的想:这回恐怕是真的恼了。
不管这是不是有意而为,不得不说,都挑起了他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低声道完谢,这才慢吞吞的告退:“那我走了。”
刘副将伸手将他送出月亮门,看着高挑身影不见才转回廊下,重重叹了声气。
卧室之中,韩将宗也无声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面前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窗帘染了些许月光,勉强可以辨识。
夜已经很深了。
外头的身影和呼吸声已然消失,韩将宗隔着门窗看了一眼外头景色,檐下提灯发光,照射出一道树枝身影,投在窗户上。
除此外,便是一片黑漆漆的。
待想起来茶楼之上江潮对他拉拉扯扯的,非要送什么谢礼。
恐怕谢礼是假,情义才是真。
韩将宗一想到之前一幕就头脑发昏、心跳加速,恨不得把江潮揪过来狠揍一顿。
他这人早已过了强取豪夺的年纪,在军中身居高位说一不二,肩上战功显赫,没人敢让他受挫。
更别提什么欲擒故纵这种把戏。
官海浮沉、军中流离,已经把他雕琢成了一个城府深密的人。想不到此番竟然能在骆深身上栽了跟头。
还接二连三的栽。
这种打击使他心灰意冷。
他心想:算了。
高岭之花不好摘,我认输了。
既然不成,不必强求。
骆深出了迎风阁,没有回卧室睡觉,而是出了骆家大门。
次日天蒙蒙亮,一夜未归的骆深终于回到家,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出发去了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