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见身后有个人提了盏灯笼,忙一把讨过,奔进那巷子。
巷子地上铺着青砖,那紫衣怪人燃烧升空之处,落了一摊灰烬。梁兴望着那灰烬,心中一阵恍惚,做了场怪梦一般。然而,回想前后所见,那人装扮虽怪异,举动虽僵硬,但真真确确是活人。只是,活人如何能燃烧升空?
梁兴举灯望向周边,两边皆是高墙,巷底那院门紧闭。他走到那院门前,门环上挂了一只大铜锁,锁上生满锈迹。他从来不信鬼怪,这时却惊怔不已。心里记挂着施有良,便回到巷口,将灯笼还给那人,疾步走到施有良院门前。那里也围了些人,提着灯笼照看议论。梁兴忍住悲惧,凑近前去,见施有良已被烧得焦黑,全然辨不清面目。梁兴眼睛一热,眼泪顿时滚落。
他不愿旁人瞧见,忙转头离开,用手背擦掉泪水,走进了那院门。
屋里亮着盏油灯,瞧着却幽暗空寂。院里一切如故,墙边水桶扁担、墙角水缸、窗边小桌小凳……都无比熟稔。院里那株杏树,他常和施有良在树下吃酒论兵法。甚而墙角墙头那些草,都如亲故一般。
走进堂屋,见中间方桌上,那盏陶灯孤零零静燃。桌面上蒙了一层灰,靠左边摆了一坛酒、一只酒碗,碗里还剩一半酒。施有良酒量小,独自吃酒,从来都只烫半瓶,拿小盏慢斟,且离不得下酒的姜豉、糟瓜齑,如今却用坛碗净吃……梁兴心里悔痛,眼泪又滚了下来。
这时,有人走进了院子。梁兴忙又擦掉泪水,扭头一看,竟是梁红玉,换了身半旧青布衫裤,头上也只包了张青布帕,扮作了寻常民妇。梁兴正备感孤单,见到她,心头不禁一暖,忙问:“你如何寻到这里的?”
“为姊的自然知晓为弟的心思——”梁红玉笑了笑,随即正色道,“那个燃火怪人似乎正是我劫到暗室里的紫衣人。”
“你也见到他了?”
“嗯。不过略晚了一步,只匆忙瞧见一眼,未看真切,但身形极像。施有良最后似乎朝你喊了句话?”
“救我妻儿,贴职。”
“贴职?大臣兼领馆阁学士之职叫贴职,劫走他妻儿的是个馆阁学士?”
“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