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愧疚?”

“他当时其实已动了念,要谋取那八十万贯,心中自然生出愧意。不过,那愧并非直露出来,而是极力藏在眼中。藏有两种,一种是定了心意要谋夺,藏便是对人藏,怕人察觉,与人对视后,目光自然回缩,向下躲;另一种则是过不得自家那一关,藏是对他自家藏,对视之后,目光虽然闪开,却非回缩下躲,而是向上向远。此乃心不愿被欲所困,想排开跳脱出去。崔豪是后一种,显然不肯让自己屈从这邪心暗念。只这一点不肯,他便能自惜,做得了自家的主。因此,我便信了他,才敢赌。”

“嗯,解得好。”周长清笑着给他斟了盏茶,又问,“崔豪虽信得过,耿五和刘八呢?”

“两人定力主见都不及崔豪。不过耿五一直念念不忘梁家鞍马店死了的那个小韭,是个重情之人,不会轻易被邪心牵走。刘八心性虽浮浅一些,他却极看重三人情谊。崔、耿二人若能立稳脚跟,他便也不会摇移。”

“嗯。以往虽也知你有察人眼力,却不曾想竟如此精微。那么,我呢?”

“周大哥自然更不必说,莫说八十万贯,便是八百万贯,目光恐怕也不会颤一颤。”

“呵呵!多谢如此信重。”周长清大笑起来,但随即收住笑,“既然钱袋未能钓出李弃东,便该尽快将那八十万贯交还给太府寺,以免生出意外。”

“是。我过来时,先去了烂柯寺。弈心小师父说,那柜子上的锁被人撬开了——”

“哦?那些便钱被盗走了?”

“没有,盗贼窃走的仍是一袋经卷。那恐怕是李弃东所为,他两头行事。好在弈心小师父留了心,先已将那些便钱藏到了别处。我也怕他遭遇不测,让他昨夜睡到了隔壁禅房。今早我先赶到烂柯寺,取了那些便钱,交给了秦家解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眼下,只有去问问谭力那三人,看能否问出李弃东下落。”

“那三人关在后院,咱们一起去——”